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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羊毛人》中部《我叫小老》


小椒见一时半会也劝不下“扁头”,让他多喝点水,搀到我床上睡下,就回家去了,我要送,她不让。她不让,我也在洲上逛了两圈。这个夜晚,老鸦洲都在睡觉,没有一点事,自然也没有偷粪的贼。

“扁头”连续五天五夜睡在我家不起床,我叫不起,小椒叫不起,他姆姆也叫不起。

“土墩子”来了,骂了几句,“讲出去,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我养了你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能经点事,好不?我看你还抵不上人家‘小老’,他身子就这么个身子却十来岁顶起一个家,日子过得有章有法。等我死了,你有这个能耐么?脓包东西,我看你躲在这里床上是能生个金子还是银子?……”

我真真地听到,大队长“土墩子”也喊我“小老”。看来在老鸦洲,喊我“小老”的大有人在,只是跛子伯和我少听到而已。

“扁头”验不上兵,不怪任何人。“土墩子”人托人宝托宝地打得一清二楚,是“扁头”的身体不合格:他是鸭脚掌。

鸭脚掌还有个学名,叫“扁平足”,这种人不能走远路。“扁头”要是当兵了,再遇到个长征什么的,能行吗?

“扁头”在我当面骂那个女军医“不晓得丑”。

我说:“医生眼里只有好人和病人,哪有公母?”

“扁头”依然湾在女军医那里,说她连摸都没有摸一下他的脚,怎么就知道他的脚板是平的呢?

我说:“没有几把刷子能当军医吗?看病看病,病就是看的。像你那脚,我看都能看出是‘鸭脚掌’。”

“扁头”怨他大大是“马后炮”,一天到晚缩在洲上,生怕树叶打破头,对自己的事丝毫不关心,等人都刷回来了,才去找人打听,卵子用。哪像他亲大大?

我说:“你大大是大队长,一洲上人的嘴都指望着他呢。他是抓完革命还要促生产,今天几百人在一口锅里捞稀稠,明天还有没有的捞都两讲。你看有些人嘴里一口嘴外半口地吃,下洲村的几伢子拿饭团干仗,这日子能长久吗?”

“扁头”倒在床上,我坐在床沿上,他说一句,我驳一句。突然,他爬起来,怒视着我,“你他妈的嘴今个怎么这么能讲呢?我一句你十句,是不是老子当不上兵你快活呀?不让老子当兵,老子就当吕舟根第二。”

多年了,吕舟根像一泡屎被饿狗舔得痕迹全无,怎么又被“扁头”提及呢?

“‘小老’我不是那人?”我说,“什么人不学,学吕舟根那畜生?他八辈祖宗在地底下都被人咒得投不了胎。”

“扁头”终究下了床,其实他大大、他姆姆,还有小椒都在干操心,他躺的是面子。面子这东西,有时是面子,有时是里子,说不定今天比天大,到了明天无影无踪。“扁头”下床,跟着我到夜里游逛。我骗他有个要饭的给我个土方子:夜里去接新露,兴许能治好眼。我还晓得,他跟我到夜里去,也是吃不到三顿猫儿食。夜,不是谁想呆都能呆得住的。

老子毕竟是老子,“土墩子”到公社跑了两趟,弯了多少腰才给“扁头”谋进了公社“四清”工作组,算是吃上一阵子公家饭给他支点面子。用他大的话说:“正好也清清这兔崽子!”

“四清”是“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按道理,“扁头”在清别人的时候,顺便清一下自己是可能的,可他没有。头尾不到三十天,他跑回来,我还以为他是想小椒的“嘻嘻”呢。

“‘大卵子’今天穿的衣服,明天走!”“扁头”兴奋得说话都有些抖,与之前的他那瘪秧秧的样子判若两人。“他被二炮部队点上了。”

我没有接话,生怕哪句不对他的路子,惹出什么枝杈来。

“我一定要亲口对接兵干部讲,王立德小时候是个气泡卵子,开刀开好的。”“扁头”坚定地说。

我没有想到“扁头”会是这么个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人,难怪他打小喜欢和我在一起,我是“小老”嘛,压根儿也比不上他。“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抽把火又有什么用呢?不是‘小老”我讲你,你是嫉妒人家。”

“还真被你‘小老’讲对了,我是不服气,他个卵子开刀的人都能去当兵,我凭什么去不了?不信,在我俩裤裆里放一炮,看谁的卵子先裂开?”

“扯那有什么用呢?”

“即使拦不住他小子,我也要让接兵干部知道,他卵子动过刀子,到部队使用他时得考虑考虑……耻耻他也行。”

我不再理会“扁头”。我做晚饭的时候,他走的,并把我院门关得“哐哐”响,仿佛打了鸡血。

“大卵子”家这晚待客,中午的时候我见他到渡船口去接他大大的担子,两稻箩实实的,压得扁担一闪一闪。五亲六眷来得不少,晚上待了七八桌。“土墩子”也在,我很佩服他的心胸,那叫一个大,“扁头”有他大大一半,日后也不会将路走得窄到放不下一双脚。

瞅准“大卵子”转身进屋时,我喊住了他并细细地告诉他“扁头”准备明天拦下接兵干部的事。“大卵子”很有些惊慌,以致我走的时候他“谢谢”都没有说,这份所谓的感谢,直到他退伍返回江边公社,我才得到了回馈。

第二清早,“扁头”踩着“吱吱”的厚霜,坐到下洲村的渡船口。今年,冬天来得突然,地里的油菜刚出头下了头霜,霜情一天比一天大,重得像小雪。“扁头”的鼻子被江风吹得红丢丢的,几次流下鼻涕,可他的心是热的。然而日上竿头,他也没有等到那穿着黄军大衣的接兵干部,奇怪的是村里响起的敲锣打鼓,不一阵子也歇了下来。“扁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向“大卵子”家跑去。在路上,他遇到了民兵营长,“这小子也太心急了吧?天没亮就进城了。”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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