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敷药
厢房里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顾斯恶胸口起伏,崩裂的伤口跟着流下血珠。
“怎么回事?”
叶长欢看见他身上的伤痕,眉头并未松下,反而走上前,伸出手。
顾斯恶顿了一下,将手中的药粉放了过去,别过脸盯着桌上的烛火:“灵气中有东西,丹药化不开。”
修仙界的治愈丹药千千万,一般伤势只需一粒丹药下去,很快就会自动愈合,可他的伤口处,如细丝一般的黑色烟雾缠绕在其中,阻止了血肉的愈合,不得已才会外敷。
“楚玄?”叶长欢挑眉,看着他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处,那些黑色如丝的烟雾似活物一般游走,抬手伸了过去。
火灵根修士的温度高得吓人,尤其是在浑身冰冷的水灵根修士身上,叶长欢在接触到他伤口的一寸之处随手一拈,霸道的精神力涌了过去,火元素亢奋的扑在烟雾上,发出物体灼烧的声音。
顾斯恶微微颤抖,咬牙:“是……他的剑法不错,能够助我破开瓶颈……倒、倒是不一块不错的磨剑石……顾斯善!”
他还是没忍住,因为这人不仅烈火炙烤,还兴致勃勃的往伤口上撒药粉,眼中跃跃欲试,仿佛他是什么可供试炼的鱼肉。知道的在疗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烤熟了。
“叫阿姐。”
叶长欢丝毫没有把人当实验小白鼠的愧疚之心,把最后一丝烟雾抽掉之后,简单粗暴的撒下了最后一把药粉,活像是烧烤最后步骤的孜然。
“你!”
他终于扭过脸,平时被齐瑞们诟病的死人脸如今表情格外丰富,仿佛一夕之间从冷面修士变成了个被欺负急了的青涩少年。
他眼尾泛红。
可惜他并未能多说几句话,就被一条白布糊了脸,叶长欢坐到了对面的椅子面前,拍掉手上的药粉,无情的道:“自己绑。”
内里已经对脑子的系统开口:“楚玄不是人?”
系统:【……宿主,你骂人。】
叶长欢不吃它这一招,冷声:“你知道我是何意思,那些烟雾根本不可能是人修之物。”
方才她已经试过了,烟雾似活物,但却全无活物的意识,相反,它是原本对方灵气就带着的东西,如此物什,要么就是修行不勤,吃了太多丹药走捷径导致灵气不纯的修士,要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带着异兽血统的异族。
这并不稀奇,毕竟修仙界狐族虎族凤族比比皆是,是以顾斯恶受伤之后不会奇怪,反而对症下药的找到了治疗的药粉。
可叶长欢却琢磨到了不对:“楚玄、宴为殊、公输淮到夜溟、秦城、孟云卿,刚好三个……”
她不得不怀疑,若说之前并未多想,完全是因为她并不认为那几个如此高傲之人,会为了自己跑到下界来改名换姓,尤其是夜溟,高傲自负,他要是这么做了,还不如杀了他实现快些。
可在看到烟雾之时,她不得不正视这么多巧合。
“或许,他们真的脑子抽风了?”
叶长欢对着系统在心里默默思索。
已经被她说的心惊肉跳的系统毫不犹豫:【当然不可能!那可是男主欸!男主怎么可能屈尊降贵,现在就该是宿主你惹一堆桃花,等你见到他们了,看他们追悔莫及!】
叶长欢没说话,衡量着这个小废物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系统看得发急,好在它只是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智商却绝对不低,见叶长欢开始动摇了立马添砖加瓦:
【况且如果按照宿主所说的,宿主如今遇到的男配都是男主们假扮的,那炮灰大反派算什么?还有更后面的靳风、林霁……又算什么?都是假装的不成?】
“有些道理。”
叶长欢点头。
信与不信并未下决断。
不过若真的她遇到之人都是那几人假扮的,那只会让她感觉到原主窒息的悲哀,来来往往的一生,所遇之人都是被编制好的巨大牢笼,难怪觉醒意识后会跑路。
她光听着就想宰下几人的狗头。
“邝漠之事,你打算如何做?”
顾斯恶给自己绑好伤口,开口问道。
此次他来,是为了协助叶长欢邝漠之事,他倒还没忘记。
叶长欢闻言,把自己的猜测放到一边,反问:“我还没问,为何来的是你?”
她烧掉的传音符一共十张,皆是给了她杂役处、外门的长老,唯一一张,是当初对她有引入道之恩的杜涟漪。
邝漠一事,事关重大,甚至还有可能罪魁祸首就在宗门内部,地位不低,是以她并未想过把传音符烧给其他人,一是无用之举,二是修士情分,本就浅薄,何必拉别人与自己跳进火海里?
顾斯面不改色:“杜长老收到你的传音符,却不必出面这样的小事,所以将之作为了任务放在白鹤宫中,被我选中了。”
说罢,他停了片刻又道:
“此事不一定会有人想趟这趟浑水,你不该如此冒险的,若不是杜长老,或许你会命丧当场。顾斯善,如此死了,你也甘心?”
“自然不甘心。”叶长欢抬眸笑道:“不过事到如今,此番看来,是我天生命大了。”
顾斯恶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叶长欢:“……”
叶长欢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齐瑞他们害怕狗崽子的缘由,那双眼睛盯着谁谁不瘆人,这个狗崽子总有让人无话可说的本事。可惜,遇到的是她。
“邝漠之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无外乎宗门内部有位高者护着,若是你我调查,定然会暗中阻拦,但如今杜长老出面,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刘丰等人没机会再传送消息回去。”
顾斯恶:“为何?”
叶长欢别开了目光:“几人出宫殿时我怕夜长梦多,拍了一掌,也怪几人修行不勤,现在都还躺着。”
顾斯恶直白:“你杀了他们?”
“胡说八道,明明还有些气息,只是出气多进气少罢了!”
“没死成。”顾斯恶了然了。
“是。”后者有恃无恐,没有丝毫惭愧,继续甩锅:“这倒是最好的机会,快刀斩乱麻,将所有罪证一起收好速速送回宗门,到了宗门之后,那可就是那些长老的难事,与你我无关了。”
“可。”
这是最好的法子,顾斯恶点头,赞同地道,不过……
“那些杂役弟子,或许并非那么容易开口。”
叶长欢嘴角一勾:“那便——屈打成招。”
她只要证据,刘丰等人在市井之中混迹,便是面对铁证如山也想要和她耍无赖死不开口,可惜这些对她而言皆不是问题。他们承认不承认不重要,只要她想要的话从他们嘴巴里面蹦出来就行。
至于怎么蹦出来的,这也不重要。
顾斯恶觉得这个法子也不错,抱起锈剑就要行动,即是来协助叶长欢的,这些活他干起来也理所应当。
不过他想了想,又问:“如此昏厥,打死了也开不了口又该如何应对?”
系统看不下去,冒出来补了一句:【宿主,有没有可能,那些人并非不想开口?】
把人拍得半死不活的罪魁祸首后知后觉:“!”
……
东面的邝漠作为各宗占奉天宗好处多年的地方,听闻奉天宗真的不再收取银子,各宗到底耐不住脚。
他们斗不过带着元婴大能宝器前来的执事弟子,索性无所不用其极,撒播了奉天宗不少流言,奈何当初大典叶长欢一人压群雄,救百姓的场面太过深入人心,如今邝漠家家户户,都还挂着奉天宗的宗徽,取代了神龛的位置。
听见有人说奉天宗的不是,静静的看着对方唾沫横飞,默默转身,拿起家里的打狗棍,眼睛也不眨的抡了过去。
一时间,邝漠大街小巷皆有一群百姓提着棍子追人围堵的场面,好不热闹。
易迎秋就是趁着此时离开的,叶长欢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东西,并未为难她。
只不过与她不同的,叶长欢和顾斯恶已经从天牢之中走了出来,手上多了几张写着血字的布料。
被抬出来奄奄一息的刘丰看着对面等着接活,刀光锃亮的刽子手,怒目圆睁:
“骗子!你们二人诓骗于我!你们说过,只要我说了,我便可以不死!”
叶长欢:“我何时说过要杀你?阿弟,你呢?”
拿着血布的剑修面无表情:“我不喜杀人。”
刘丰气的差点滚到地面上。
骗子!若不喜杀人!他的那些兄弟又是谁杀的?!
他可没忘记那些听了他的保证,以为宗门会有人来救他们,誓死不从的兄弟如何被眼前之人眼睛也不眨的敲断了全身骨头,重伤之下无法动弹,他们硬生生受着的同时,意识也因为两人喂下的丹药保持着清醒。
他怎么也忘不了他们死前的嘶吼。
他承认,他怕了,真的怕了,只要能别那么要他死,他说什么都可以。
可两人根本不讲信用!
他吃力的指着刽子手:“那这个凡人又是做甚的?!”
叶长欢低下头,笑看他:“刘师弟,宗门不杀你,可这里是邝漠。”
话音落地,刽子手朝着对面的方向行了一礼:“见过郡主,见过安公公。”
姚月灵不紧不慢的下了轿,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刘丰:“舅舅派安公公与我一起来处置此事,两位有劳了。”
叶长欢淡笑:“分内之事罢了。”
见两人如此熟稔,刘丰急了:“陛下!我要见陛下!陛下不是最喜我奉上的长生之术吗?!为何舍得杀我?!安公公,你可是陛下最得心的大总管,莫非你想要背叛陛下不成?!”
他没想到最后自己会死在凡人手中,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堂堂一个修士,居然被凡人压在地上枭首,奇耻大辱!
“刘仙长说什么,咱家听不明白,明明今日咱家亲眼看见刘仙长回宗门的。”被点的安公公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此人正是当初带叶长欢去见姚月灵之人。
“你们?!”刘丰醍醐灌顶,绝望的大声嚷嚷:“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不能因为我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就认为我无用!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更何况、更何况……”
他想到了什么,对着叶长欢和顾斯恶道:“更何况若是我死了,你们那儿来的人证!那些证据便是死无对证!”
他的模样癫狂。
顾斯恶无动于衷,倒是叶长欢闻言高兴的道:“要的便是死无对证。”
“刘师弟,若是死无对证,不就板上钉钉,再无翻身的可能了吗?”
刘丰妥协,便是认定了自己作为人证绝不可缺,叶长欢和顾斯恶一定会护着他,怕他死。但他忘了,总有人怕夜长梦多,叶长欢也怕,她已经得到了证词和证物,便不必再留下一个活口等着暗处的大人物有翻案的可能。
更何况刘丰一开始就对她下了杀手,她有什么理由不杀他?
所以她怜悯的看着刘丰刷白的脸,声音幽幽:“如此,只能劳烦刘师弟先死一步了。”
刘丰:“……”
“不,不能杀我!”
他大喊大叫:
“不!”
叶长欢抬手:“斩!”
刽子手老道,第一次斩杀修道者也不见手抖,一刀下去,干净利落,人首分离!
自此,奉天宗招收弟子不再收取银之事,板上钉钉!
姚月灵见人头落地也不畏惧,反而道:“收了我邝漠百姓如此多的银两,死得便宜你了。”
说着,冲叶长欢和顾斯恶拘了一礼:“二位放心,接下来的事,我会全权打理,不消半日,奉天宗招收弟子的消息,便可传遍大街小巷。”
这是他们之间的利益来往。
以奉天宗如今的威势,可想而知到时是如何盛大的场面。
……
与此同时的邝漠之外,夜溟脸上的鳞片越加明显,最后一点青涩气息彻底消散,露出了一张妖冶冷峻的脸,甚至隐隐带着一丝邪气。
头顶的黑角脱落在地,露出里面更加尖锐繁复的犄角。
他,彻底龙化。
他的脸色苍白一片,仿佛脆弱得一戳就碎。
这让此地误入的人大着胆子走上来,试探的开口:“楚道友?”
她的眼里闪过贪婪,看着夜溟头顶的龙角。
龙,入药之后,可是提升体质修为的圣品!
没想到青云宗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难怪事事以他为尊。若是她……
易迎秋还未从幻想之中回过神,就被人死死掐住脖子。
易迎秋:“!”
只不过这次她并未逃过一劫,反而被轻而易举的折断了脖子,下一刻,鲜血四溅。
“不够……”
龙化的龙族彻底摆脱了幼年,嗜血的本性暴露,目光森森。
“还不够……”
一截衣角遁入他的眼帘,走出来的剑修面色嫌弃:“才到下界短短光阴,你居然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了。”
他抬头,来人衣冠楚楚,面如冠玉,一身浩然正气,意气风发。
是秦城。
这个蓬莱的大师兄,从不允许自己仪态不端。
“是你?”
夜溟危险的眯起眼睛,舔掉嘴角的血液:“你来这里干什么?”
秦城面色微变:“与你何干?倒是你,你来这里做甚?长乐才初愈,她最担心的便是你。”
说着,他讥讽的道:“毕竟你为了她,堂堂龙族,去做了一个金丹的徒弟,委屈啊。”
岂止是委屈,那简直是耻辱。
夜溟没有回答,而是肯定的道:“你在找叶长欢,你为何要找她?你不是最讨厌她的吗?你惜才,为了蓬莱,牺牲一个金丹去救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你不是觉得值得的吗?”你为何要与我抢?
秦城的脸色沉了下来:“信口雌黄,我何时找过她?!倒是你,当初不是你自己站出来说要杀她的吗?夜溟,你不会后悔了吧?”
他以为夜溟会反驳,面露厌恶,毕竟这个龙族对世间万物都厌恶至极,从不知后悔为何物。
可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龙族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又像是自嘲:“我自然后悔了……”
他当然觉得是耻辱。
如果、如果那晚他没听完师尊为了他做了多少事的话。
可他后悔杀师尊了吗?
没有。
救叶长乐,他不后悔。
秦城不淡定了,不可置信的道:
“夜溟,你疯了吧?你莫非忘了!是你、是你亲手杀的她!”
夜溟甩开了他指过来的剑,抬眸阴鸷的笑:
“错了,是我让师尊得以重生,功过相抵了,师尊对我向来宽容,她一定会原谅我的,一定……”
他反而对上秦城:“而你呢?你和孟云卿才是真的想要杀她,明明她对你们那么好,比起我的背叛,她都不惊讶,反而还想着有她的大师兄,她视之如兄长的大师兄会为她报仇。”
“但是秦城,是你设下了伏天阵,用了最为狠辣的一阵,震碎了她寸寸筋骨,她看见你之后,顿了一下,被我找到了机会动得手,你猜,她以为自己死前,在想什么?”
秦城一个踉跄,面色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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