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露情
冬儿一边准备着糕点,一边侧头看向了脸上满是担忧的李立果,低声叹了口气,道:“奴婢知道了,李公公放心吧,下次皇上再问,奴婢就往好了说。可是主子不醒,说的再好也没用啊。”
李立果同样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走到了门边,靠在门框上,低声道:“这贵人呐,有皇上庇佑着,杂家倒是相信贵人能够醒过来。”
冬儿听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声应和了一下,便自顾自的烧水煮茶。
寝殿内,溶月只睡了片刻就醒了,正要起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冬儿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门帘被人拂开。她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即刻闭上看眼睛。朱玄铭慢慢的走至床榻边上,溶月今天的脸色看上去不错,朱玄铭脸上总算是展现了点点笑容。他坐在了床榻边上,伸手替她拉了拉被子,指腹忍不住还是触上了她的脸颊。
他的手指微凉,溶月放在被窝中的手微微的捏成了拳,“你一定是不想见到朕,所以才不愿意醒过来的,溶月你就这样讨厌朕吗?可是即便你极其讨厌朕,朕也不会让你就这样轻易死去。”说着,他又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收回了手。
之后寝殿之中陷入了久久的沉寂,溶月一直竖着耳朵听着朱玄铭的动向,可是从刚刚话音落下到现在,她并没有听到半点脚步声,倒是觉得一直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让假装昏迷的溶月十分的不自在,但又不能动,这让她整个人都极为难受,恨不得此时此刻朱玄铭赶紧离开。可是偏偏,朱玄铭不但没有离开,反而突然俯下身子,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然后自己脱掉了鞋子,躺倒了床上。
朱玄铭那么一弄,让溶月更加心惊,整个人被他弄来弄去,最后被他紧紧的拦在怀中,溶月偷偷的眯起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阵明黄,还有袍子上用金丝线绣成的蟠龙。他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背脊上,轻轻的抚弄着,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极轻,但溶月却听得清晰,他的这一声叹息含着一种淡淡的忧伤,溶月即便不看他的脸,也知道此时此刻的朱玄铭,一定眉头深锁,满目愁容。她的耳朵抵在他的胸口,房中安静,溶月几乎能够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强而有力,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她的耳朵,竟然让她本悬着的一颗心渐渐的安定的下来,甚至又那么一刻恍惚的觉得,如果时间静止,那该多好。
就当溶月渐渐的被这安详的氛围引得满是困意的时候,朱玄铭突然推开了她的身子,双手轻轻的捧住了她的脸颊,看着她紧闭着的双目,瘦削的脸颊,眼眸中全是疼惜,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过了好一会之后,他突然低头,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溶月终于不能镇定,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双眼不自觉睁开了一条缝。
幸好,朱玄铭是闭着眼睛的,许是昏睡的时间太久了,溶月乍一看到近在咫尺的他时,微微有些惊讶,此时此刻的朱玄铭看上去很颓然,没有半点一国之君该有的意气风发,倒像个失去爱人,伤心欲绝的可怜人。他的唇热热的,贴在溶月凉凉的唇上,竟让溶月感到了一丝丝的温热,渐渐的她整个脸都觉得有些温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玄铭才慢慢的松开了唇,眉头深锁,眼眸哀伤的看着溶月的脸,低声道:“溶月,我不想失去你,你说会跟我执子之手,我信了,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了,即便最后你说那是骗我的,我也心甘情愿被骗。溶月,快醒来,我再也不会因为你的一个眼神而跟你置气,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
他一口一个‘我’一声声撞在溶月的心坎上,他是一国之君,可是此时此刻的朱玄铭,却像一个最为平凡的人,他再没有了他的高傲,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极低的位置上,他是在哀求溶月醒来。溶月在心中冷冷一哼,不知为何眼角竟然有点点的湿润,眼泪竟这样不知不觉的从眼睛缝隙中缓缓的滑落。
她为什么哭呢?朱玄铭这样,她不是应该非常高兴嘛?可是她究竟为什么而哭呢,溶月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一直到很后来,她才明白,爱恨有时候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朱玄铭在小轩内呆了很久,才离开,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溶月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缓缓的坐了起来,床榻边上还是褶皱不堪的,刚刚朱玄铭就那样一直躺在这里,抱着她。冬儿进来的时候,溶月正兀自出神。
冬儿端着一些鸡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笑容,坐在了床边,笑道:“主子,皇上若是知道你醒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溶月低垂的眸子慢慢的抬了起来,看向了满脸笑容的冬儿,眼眸中有一丝疑问,冬儿拿着鸡粥,轻轻的吹了吹,抬头看到溶月一脸的疑惑,淡淡一笑,拿着勺子轻轻的搅拌了一下鸡粥,舀了一勺,递到了溶月的嘴边。
笑道:“自从主子昏迷的那一刻起,皇上便一直都很细心的照顾主子,开始的时候主子一个喝不下药汁,原本奴婢是不知道的,可有一次不小心让奴婢瞧见了,皇上是以嘴喂药,一口一口将那苦药汁,给主子您喂下的。后来回了宫中,皇上国事再繁忙,总是会过来揽月轩看一眼主子,还有主子您知道吗?皇上封您为仁贵人,仁字啊,主子,皇上得多宠爱您,才会将一个仁字赐给您。”
溶月听着冬儿说话,放在腿间的手紧紧的捏在了一块,见着冬儿又要将鸡粥伸过来,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伸手推开了,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主子,虽然奴婢在皇上的身边不久,可是奴婢知道,帝王无情,可是皇上他并非像历朝历代的皇帝那样无情,起码奴婢觉得,皇上对主子,一定有情。”冬儿说着,再一次将鸡粥递到了她的嘴边,笑道:“主子,您喝一点吧,这一个多月来,给您为了都是流食,现在您醒过来了,便吃了好一些补一补,不然这身子可抵挡不住。”
溶月看了一眼鸡粥,又看了看冬儿热切的模样,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张嘴将那鸡粥吃了下去,之后冬儿将这一个月多来宫中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一一的跟溶月说了一遍。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最为重大的事情大约就只有两件了。
一件便是皇上已经有一个月多没有进后宫宠幸妃嫔,皇上不宠幸嫔妃,那这群子妃嫔也是斗无可斗,还有一件便是近期刚刚发生的,慕容静怀孕了,并且还给进了位份。
溶月听了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点了点头,冬儿将最后一口鸡粥喂进溶月的口中,便问道:“主子,您打算什么时候让皇上知道您醒了?”
“我自有分寸。”她依旧用唇语冲着冬儿一字一句的说道。
冬儿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会子话之后,便让溶月好好休息,给她掩好被子,又熄了寝殿内的两盏烛台,便拿着鸡粥出去了。
之后的两天里,刘太医陆陆续续的送了几贴药方过来,可是给溶月喝了,依旧是没有半点效果,然而两天之后,刘太医的药方就再也没有送来,冬儿左等右等,没办法,只能按着先前的方子给溶月煎药。
如此大约又过了五天,刘太医依旧是没有半点消息,冬儿还叫小邓子去太医院打听,而小邓子回报说,在太医院打杂的小太监说,刘太医在太医院犯了作为太医的大忌,被陈太医打了三十大板,现在正在家中休养。冬儿闻声心中一紧,难不成这刘太医是被人发现了。她眉头一蹙,又问了两句关于刘太医身上的伤是否严重。
那小邓子低着头,沉默了半响,才慢慢的说道:“听那小太监说,不太好。冬儿姑娘,您应该清楚那板子,没几个人能熬的过。”
冬儿当然知道那板子的厉害,可心想着总归是有个奇迹吧,好人总归是又好报的吧,可听小邓子一说,看来是不大好了。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子,先去小厨房里煎了药,然后端着药碗进了寝殿。这些天下来,溶月的四肢已经渐渐的活动开了,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只是碍于大家都还不知道她已经醒过来了,她只能在寝殿这狭小的范围里面来回走一走。
见着冬儿端着药碗进来,脸上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冬儿脸上的笑容有些许的勉强,端着药碗走到了她的身侧,将药汁放在了溶月的面前。其实冬儿可不知道这药对溶月的喉咙到底有没有用,这是刘太医出事前给了最后一贴药方,此刻她真不知道该不该将刘太医的事情告诉溶月。
从铜镜中见着她笑容的模样,冬儿便又不忍心了,怎么都不想让溶月在这种时候再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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