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贻误

大半夜的，程家上下依旧不安生。

程雪英身上痒得难受，她不停的抓着自己的皮肤，都抓破皮出血了，依旧难受不已。程雪英直在床上打滚。

程夫人让丫鬟们按着她，焦急的哄她：“英英，你不要再挠了，把皮肤抓坏了，女孩子身上留下疤可不好。”

然而无论程夫人怎么安慰，程雪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现在就觉得像是有亿万只虫蚁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

她用艾叶煮过的水沐浴，身上搽过药膏，然而症状不仅一点儿没减轻，她反而觉得更加的难受了。

“娘，我难受。”程雪英想要拉住程夫人的衣摆，然而她使不上力气，眼前看东西又有些发虚。

程夫人心疼不已，“那些个庸医，居然都诊不出病因，英英你别着急，娘已经派人去宫里面请太医了，有太医在，一定会给你治好的。”

程雪英咬着牙，“娘，我忍不了了！”她用手不停的抓着自己的肌肤，一身幼嫩的皮肤早已经通红，布满一道道血痕。“娘，你给我抓抓，我实在受不了了！”她大声喊道，程夫人怕她抓伤自己，刚刚让婆子们剪掉程雪英的指甲，程雪英扭动着身体，试图蹭着床板，减轻自己难受。

她浑身刺痛，然而身上的瘙痒依旧缓解不了。

程夫人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只好拍着她的背和手臂。

过了好一会儿，派出去请太医的嬷嬷才回来，“夫人，奴婢去太医署，可是太医署的人都说这于制不合，须得咱们国公爷递折子给院使，院使同意了，才能派太医来问诊。”

程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往日里怎么从来就没见这么麻烦？我们堂堂一品国公府，连个太医都请不来？”

嬷嬷小心翼翼的瞧着程夫人的表情，“奴婢今日光是进宫就费了好大的功夫，北门那些禁军拦着奴婢好一阵刁难，奴婢好不容易才进了宫，去了太医署就连一个太医都没见到。”

本朝律例，官眷进宫得从北门入，庄国公府作为一品国公府，府中的人只要拿着象征身份的牌子，就能够进宫，何时受到这样的刁难？

“等国公爷将折子递上去，再得到批复，怎么着也得等到明日中午了，”程夫人紧紧皱着眉，她看向自己的女儿，“英英难受成这样，她哪里还能等得？国公爷呢？”

一个丫鬟去书房打听了又折回来，“夫人，国公爷被吴大人请去吃酒，至今未归，要去知会国公爷吗？”

“当然！”程夫人发火，“你没看到小姐都难受成什么样了吗？”

程谔正和几个同僚把酒言欢，吴府的下人来报，说是国公府派人过来找国公爷有事。

程谔心中有些恼怒，他的这个妻子向来愚蠢，做事随心所欲也不分场合，他在吃酒，也要派人过来找他。

“老爷，咱们姑娘身体有些不舒服，夫人想请太医来府中看看，然而太医署的人却不同意派人来，非得您递折子给院使，得到院使的同意才行。”程家的下人见到程谔就倒豆子似的说出了一大串。

程雪英是程谔唯一的女儿，他自然是疼爱程雪英的，当即就急了，“大姑娘到底怎么了？有请大夫来吗？”

下人看了眼屋子里的一众男人，姑娘这病，哪里能在外面说啊？他低下头，“有请过大夫，可是大夫也不能缓解姑娘的痛苦，只能请太医们过府给姑娘瞧病了。”

程谔对同僚们歉意的说道：“小女生病，今日没法子和大伙儿一块儿畅饮了，改日我做东，请大伙儿喝酒。”

众人忙道不敢当，让程谔赶快去寻院使，别贻误了时辰。

这个时辰，院使已经下了职，程谔须得先去找了院使，再进宫请当值的太医。

程谔骑着一匹快马，好不容易拿到了院使的手书，赶在宫门落锁之前进了宫，将一名太医带回了国公府。

程夫人听说太医到了的消息，连忙让下人泡一壶好茶来，自己走到门口迎接。

“英英到底怎么了？”程谔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得了什么病。

程夫人便一五一十的跟程谔说了，擦了擦眼泪，“大夫说不是过敏，又不是被蚊虫叮咬了，药也吃了，药膏也抹了，可是英英还是不舒服。我看她实在是难受得很，我这个做娘的心里也难受。”

程谔大步走进去，程雪英已经没有力气了，蔫蔫的躺在床上，额头上的发被汗湿了，贴在脸上，然而她仍然用手抓着手臂。

程夫人连忙对一旁的丫鬟大喊：“还不快按着小姐的手，都说了别让小姐乱抓乱挠了！”又让嬷嬷替程雪英穿上衣服，将头发梳理好，这才请太医进来。

太医诊了半天，眉头一直舒展不开。

“太医，我女儿到底得了什么病？”程夫人急切的发问，语气算不上好。

程谔也跟着着急，眼巴巴的看着太医。

太医只是摇摇头，“恕下官医术不精，实在是找不出令千金的病因，按理说，令千金不应该无缘无故浑身就发痒的，有没有吃错了什么食物？”可是这也不是食物过敏的症状啊。

程夫人摇摇头，这些刚刚大夫已经询问过了，程雪英嘴很挑，吃东西尤其追求精细，她在程家的饮食一向都是有专门的小厨房负责的，必定不会出差池。今日她们去了云家参加云书妍的及笄礼，程雪英在云家只喝了杯茶，用了点点心。若说云家的茶点出了问题，也应该是不可能的，自己女儿的及笄礼出差池，向氏这当家主母还要不要做了？

太医又提了好几个假设，都被程夫人否定掉了，他越发为难了。

莫名的，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日在长公主府见到的小姑娘。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那个小姑娘医术的确精湛。

长公主的病，那么多人都束手无策，偏偏那小姑娘就能诊断出长公主的病因。几日过去了，长公主的身体一直很稳定，气色也好了很多，相信再过几日，就能下床行动了。

外面天色已晚，太医也急着回家和妻儿一同用晚膳，因此便说道：“下官举荐一人，她或许有法子治好府上的千金。”

程夫人忙说：“什么人？”

“云家三姑娘。”

“您开什么玩笑？”程夫人脱口而出，脸上还带着震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怎么救我的女儿？”更不要说，云三与她的女儿还是对头，她怎么可能会信云三，又怎么放心将自己的女儿交到云三手中？

程谔也记起之前自己的女儿和云书清产生过龃龉，说道：“内子说得对，云三姑娘一个闺阁女子，怎么可能会有医术。”

“国公爷有所不知，”碍于程谔的身份，太医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之前长公主中风昏迷，是云三姑娘给治醒的，这几日长公主用云三姑娘开的药方调理身体，身体居然一点一点恢复了，眼下精神状态还不错。”

“难怪，”程夫人若有所思，“难怪这几日长公主府不停的给云家送去赏赐。”

她想起在云家听到的话，毅勇伯夫人说云三替她治病，缓解她心疾带来的痛苦。

毅勇伯夫人这病也有好些年了，她也花了不少钱看病，吃了不少药，就是没能减轻一点。

倘若真的是云书清看好的，那这云书清的医术真的是不容人小瞧。

程夫人眼神闪烁，仍然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去云家。

“那还愣着做什么？”程谔急道，“还不快去云家请云三姑娘过来？”

“英英之前和云三姑娘有过摩擦，我怕她要害英英。”程夫人忙说道。

程谔失笑，“不过是女孩子之间小纠纷罢了，英英现在这样子，那云三姑娘如果真的有法子，还能狠下袖手旁观？”

程夫人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她没好开口将今天程雪英当众给了云书清一巴掌的事情说出来。

且说云家，云家现在也是乱糟糟的一团。

六姑娘突然犯病，整个人一直打着哆嗦，向氏亲自给她喂药，哄着云书瑶睡着了，给云书瑶掖了掖被角，这才走了出来。

“娘。”云书妍站在外间，见到向氏出来，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

向氏心里面烦躁得很，瑶瑶好不容易恢复了过来，怎么又受了刺激？

“瑶瑶这是怎么回事？”

“女儿也不清楚，听说今儿个三姐单独找了庄国公世子，六妹妹得知以后，情绪激动，然而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云书妍挽着向氏的手，一派乖巧的样子。

“又是那个孽障，”向氏怨道，“她还要将你妹妹害成什么样才肯善罢甘休？”

云书瑶喜欢程绍昀这件事，向氏也是知情的，不过瑶瑶还小，她只以为是少女的怀春，等再过二三年，瑶瑶长大了就没了这个心思。

谁能想到，瑶瑶对程绍昀这么执着。

向氏看着女儿房里昏黄的烛光，看来，不给云书清苦头尝一尝，她还不知要怎么祸害自己的女儿。

她正觉得疲累，刚回研春堂，就听下人称国公府派人来了。

向氏听到国公府是前来请云书清的，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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