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修行
云书清所言非虚，云承兆手紧紧握成拳，冷冷看着面前这个给云家带来大麻烦的幺女，刚想开口让人将云书瑶拖下去，向氏拦在云书瑶面前，展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
“我看谁敢动我女儿？”向氏怒视云承兆，“你这个当爹的怎么这么心狠？谁没有做过错事？难道就因为这事就要断送掉你女儿的一辈子吗？”
这样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本事，真是令云书清大开眼界。
她知道自己这个继母是下定决心要偏袒云书瑶了，与她多说无益，只看着云承兆，“母亲目光短浅，父亲难道不知六妹铸成的是无法弥补的大错吗？且不说有多少冤魂死在六妹手中，单说年底的官员政绩考核，这件事如果被捅了出来，父亲以为自己还能稳坐这工部侍郎的位置吗？”
云承兆终于下定了决心，“来人，将六姑娘关进宗祠，明日一早将其送到五台山上，让她剃度修行，终其一生为被她害死的无辜之人忏悔。”
虽然没让云书瑶以命相抵，但是对于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来说，这样的处置，已经是极严厉的了，即便是恨云书瑶恨到牙痒痒的云承祥也不好多说什么。
向氏刚准备开口说什么，林嬷嬷抢先一步说道：“奴婢替六姑娘谢过老爷，奴婢这就送六姑娘去宗祠里反省。”她给向氏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走过去扶着云书瑶出去。
向氏强振作起来，对周景徽说道：“今日之事，让常夫人看笑话了。”
周景徽只打了个哈哈，“什么叫笑话，我都不知该称之为是闹剧还是悲剧，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在这儿叨扰了。”
她要走，向氏正求之不得呢。
云书清将周景徽送出门，周景徽朝她眨眨眼，“我原以为你会受到你那继母的磋磨，现在看到你有自保和反击的手段，真替你感到欣慰。”
“您不会觉得我心思深沉，反感我这样的行径吧？”云书清心里面是有些忐忑的。
周景徽只是笑，“这世家望族看着门楣显耀，背地里的阴私龌龊却一点儿也不少，要是没点心机和手段，怎么能生存下来？她们害你，难道就不许你反抗了？有手段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害人之心。想害人也要看有没有本事，若是蠢笨不堪的，又自不量力的想要去害人，那就不值得人去同情了。你这样就很好，若是我那表弟知道了，也会松口气的。”
“无缘无故又扯到小王爷做什么？”云书清愣了一下，有些耳热，“家里面乱糟糟的，我不与你说话了。”说完飞快转身，回了云家。
诚如云书清所说，云家现在上下并不平静。
除了寿熹堂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别处都乱成一团，都在议论寿熹堂发生的事情。
云书清冷冷的看着垂花门后面窃窃私语的几个中年妇人，“都没有活做了是吗？”云书清喝道，“都给我去干活，若再让我瞧见你们在乱嚼舌根，别怪我将你们发卖出去！来人，去取板子来，将她三人各打五十大板手心。今日之事如果再有人议论一句，便扒了你们的裤子打板子，如果没死的，就拔去舌头，逐出府去任你们自生自灭。”顿了一下，“我刚刚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你们如果有不怕死的，大可以试试。”
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三姑娘，都吓得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
若说很久以前的三姑娘脾气暴躁，却也没有说过会惩罚下人的，再后来三姑娘脾气越来越好，云家的下人们也就越来越不怕三姑娘。
谁曾想，三姑娘发起火来会这样的可怕！
云书清目光在众人头顶打量了一圈，然后对朝露说道：“你在这儿替我观刑，然后将我的命令传达给云府上下。”
朝露办事稳重谨慎，虽然平日里话很少，不过她将棠溪小筑的下人们约束得很好，因此云书清很器重她。
重新回到寿熹堂，刘仙姑和僧尼们还在。刘仙姑此时真是后悔，干嘛要卷进云家的争端中啊，她就算没蹚进云家这浑水中，照样衣食无忧，现在可好，她的小命儿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了。
向氏能容忍这么多人得知她女儿的秘密？一定会出手对付她们的，单说一个云家倒是不足为虑，但是如果向氏动用向惠妃的力量呢？向惠妃出手，她一个尼姑，还有活路可走吗？
云书清与刘仙姑擦肩，在她身边略一驻足，轻声说道：“我们云家请刘仙姑来为老夫人祈福，多亏了刘仙姑的本事，我祖母这才醒转，改日我们一定会备一份厚礼向您道谢。”
刘仙姑巴不得往后与云家再没有关系才成，连忙谦虚的说道：“都是老夫人福缘深厚，贫尼什么都没有做。”
“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贫尼保证，出了云府的大门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同时贫尼也会约束带来的人，绝不会往外传出一个字。”刘仙姑立时就反应过来云书清的意思。
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云书清轻轻点头，递了个物件给刘仙姑，然后走开了。
刘仙姑手指试探了一下，是一个冰凉的小瓷瓶。
里面装着的，不必想，就是她服下的毒药的解药。
难不成……昨日上门与她谈判的人，是云三姑娘的人？
想到这里，刘仙姑肝胆一颤。
这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居然有这样严谨的谋划？就凭她一己之力，就让云夫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她后背出了不少冷汗，得亏她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若是她执意站在向氏一边，恐怕她这会儿下场只会比那六姑娘还要凄凉。
这云家她是不敢多待了，刘仙姑连忙嘱咐僧尼们收拾行李，打道回莲溪寺。
此时向氏正为云书瑶的事情焦头烂额，若是等她反应回来了，必定要抓住刘仙姑，询问事情的真相的。
自云书瑶被带走，云承兆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中，向氏求见云承兆无法，只得先去看自己的女儿。
她先将宗祠挑剔了一番，而后让画扇去抱来被褥，准备炭火盆。
“瑶瑶，先委屈你在这儿住一晚上，娘一定会尽快救你出去的。”向氏握着云书瑶冰冷的手，急切的说道。
云书瑶却是不为所动，向氏越发觉得害怕了，她将云书瑶揽在怀中，一边哭一边骂：“那个该千刀万剐了的云书清，娘一定会除掉她，替你报仇的。”
她摸着女儿的脸，“咱们瑶瑶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害人呢？就算你推了他们又有什么关系？那也是他们该死！”
林嬷嬷站在门口，听到向氏说的话，不由着急。
她这个主子呦，当真是被逼急了，怎么说话没个把门，什么话都肯往外说？
当下之急，难道不应该去整顿云家内部，防止下人们乱嚼舌根，将今日府上发生的一切传扬出去吗？还有，现在应该去讨好老爷，替六姑娘求情，而不是在这里哄六姑娘啊！还有，周景徽那里也需要笼络啊。
林嬷嬷拉着向氏走出去，与她分析利弊。
向氏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从小到大称心如意惯了，何曾遇到这样的挫折？她登时就慌了神。
“夫人，您带着点心汤羹去跟老爷求情，不管怎么说，不能眼睁睁看着六姑娘被送走。”
向氏想擦眼泪，却发现帕子已经湿透了，她脑袋涨得难受，揉着太阳穴。“老爷正在气头上，他怎么可能听得进我的劝？”
林嬷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您与老爷十几年的感情是假的？您就打打感情牌，让六姑娘留下来，待过完年后或者天气暖和了，再送六姑娘出京，老爷总不会还会驳了你的提议了吧？”
向氏心中升起希冀，“对，你说得没错，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瑶瑶被送走。五台山山高水远的，瑶瑶身体又不好，万一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教我往后如何能安心？”向氏随意擦了擦眼角，“画壁，你快去小厨房，吩咐厨子做两道老爷最爱吃的点心，我要去看老爷。”
今日发生的种种，令云书清感到甚是疲惫。
她回了棠溪小筑，掩上门窗，坐在罗汉床上想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将书倒扣在雕花的床几上，支颐发呆。
谢谢跳上罗汉床，喵喵的叫着，云书清有心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它柔软的皮毛。
朝露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奴婢奉了您的吩咐，盯着人惩戒了那三个下人，然后悄悄塞了银两给那三人。”
云书清垂着眼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她惩罚人不是目的，杀鸡儆猴才是目的。
朝露知道姑娘虽然没说话，却是在听，接着说道：“奴婢见到，夫人去了书房，应当是要给六姑娘求情。”
云书清终于开口，“她当然要求情，而且我想，我父亲定然会被她说动，我这个六妹暂时是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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