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笄礼
春燕衔泥，柳枝始绿，云四姑娘的及笄礼也正在春日里举办。
云四姑娘作为云家的嫡千金，又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才女，她的笄礼，宴请了京城中所有有头有脸的世家。
笄礼即是一个女孩子的成人礼，及笄过后，也意味着女孩成年了，可以说亲事了。
向氏这几日心情很不错，脸上常常带着笑意。
等到笄礼当天，云府已经被装扮得一新，无论是主子们还是下人们，都换上了轻盈的春衫，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今日的主角是云书妍，她安静的坐在向氏身边，她今日打扮得十分明艳，穿着茜红色绣着蔷薇花纹的褙子，配着浅黄色十二幅的缃裙，发髻间插着一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簪子，听云书妍的丫鬟湘竹说，这根簪子是惠妃赐给云书妍的。
云书清还记得，湘竹说这话时，下巴都要翘上天了。当时冰华也在，险些要激动的挠花她的脸。
“这小蹄子，惯会给别人找不痛快，姑娘，您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云书清倒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姑娘，您心里面就不难受？”冰华诧异的问。
“我难受了，不就称了对方的心愿了吗？”云书清神色依旧从容，“你就姑娘的心可大着呢，那群小人还不足以让你家姑娘想不开。”对方越想看到她失望，她就越表现得无所谓。
在她看来，那些人的努力都是无用功，她不是原来那个小姑娘，她对这些并不在意。
大概是为了衬托自己的姐姐，云书瑶今日只穿了藕荷色缠枝花褙子，下面系着粉色的撒花裙。照云书清看来，云书瑶的五官生得比云书妍好，今日却生生被云书妍压了下去。
云书妍一向是娴雅文静的，今儿被华丽的装束衬得透出几分妩媚别致。她微微低着头，听着前来观礼的世家夫人们的夸赞，双颊绯红，露出白皙修长的粉颈。
家中有适龄少年的世家夫人不免就动了心思。
这云家的门第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正儿八经的清贵人家，云四姑娘出落得也好，相貌周整，性格温顺，还有个皇妃姨母，正是做嫡妻的最佳人选。
众人再一看落落大方、雍容典雅的向氏，向氏素有贤名，这样的母亲教导出来的女儿一定不会差。
只是……
听说云侍郎的长女，三姑娘还未说亲。
这云三姑娘在京城里面也是出名得很，和四姑娘才情出众不同的是，三姑娘在京中的名声差得很，什么脾气暴躁，忤逆长辈，欺负姐妹，苛待下人……
想来京里面也没有人愿意娶三姑娘，三姑娘的亲事没有着落，四姑娘的亲事自然也就被压了下来。
众人这才注意到一边的三姑娘。
三姑娘年纪轻轻，却颇为喜欢华丽铺张，穿着必定是大红大绿，头上必定戴满首饰，然而，大家今儿个却没有看见那个华丽的三姑娘。
云书清今日只穿了湖蓝色的褙子，制式与云书瑶身上的应该是一样的，她梳着简单的发髻，头上只戴了一对镂刻成花枝的羊脂玉步摇，除此之外，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戴。
虽然她打扮得颇为素净，但是识货的贵妇人们一眼就发现了，她衣服的布料是云锦，云锦是皇家御用的贡品，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她头上那对簪子，雕工也颇为精巧，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什么叫低调的奢华，大抵就是如此了。
分明是简单到极致的打扮，但是没有人敢小瞧了她。
再看三姑娘如今的相貌，似乎变了一个人，和时下女孩们的纤细柔弱不同，三姑娘身材修长，身上充满独属于她的柔韧，这样的三姑娘，无疑是极吸引人的。她目光清亮，眼睛黑而润，极好的眉目，众人这才发现，原本那个名声败坏的女孩，容貌居然比云家的任何一个姑娘还要好。
有人想起了三姑娘的生母，当初美貌和才华同样冠绝京城的卫氏。
在场的贵妇人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人不是活在卫氏的阴影下的。
只要有卫氏在，所有人都被衬托得黯淡无光，并非她们不够努力，只是因为卫氏实在太过出众。
恍惚中，三姑娘的五官与卫氏渐渐重叠。
不过，卫氏是温雅的，清丽的，而眼前的少女，却清冷得仿佛凛冽的冬日，落在梅花枝头的皑皑白雪。
三姑娘脸上虽然也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却很浅，似乎转瞬间就会像冬雪一样消融。
她静静的站在那儿，却夺去了所有属于四姑娘应有的瞩目。
如果说四姑娘是流淌在园林中的秀丽瑰美的湖，那么三姑娘就是奔淌在山间的清泉，湖固然秀气，却充满着人工雕琢的痕迹，而那清泉却是大自然所赋予的，灵气十足。
京城中不乏才女，不过像三姑娘这样变化这样大的，她们还是头一回见到。更何况，三姑娘的生母，曾经可也是一段传奇，众人对三姑娘的好奇要胜过对于四姑娘的。
向氏见原本所有人都在围着她的女儿夸赞，正陶陶然，然后就听到周围的赞誉声越来越少，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所有贵妇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站在角落里的一人身上。
向氏看了一眼云书清，目光幽深，今日分明是她的女儿的好日子，怎么风头又让云书清给抢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氏面子上没有显露出什么，对着她柔和的笑，“三娘，我和夫人们说话，你带着小姑娘们一块儿去逛逛园子吧。今日是你妹妹的好日子，也让你妹妹坐着享享清福。”
在场谁不是人精，一听就知道向氏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连忙收回打量三姑娘的视线，对三姑娘好奇是真，可现在却惹得云家的主母不悦了，可就是她们的不是了。
云书清心中知道她这又是碍了向氏的眼了，她微微屈膝，辞别了众夫人，这才往外面走去。
她自然不会带着那些小姑娘逛园子，且不说她和京城中那些世家千金们话不投机半句多，就说她也不了解云家的园子啊，别回头在自己家迷路了。
云书清走了以后，世家夫人们又围着向氏和云书妍好一阵夸奖，向氏的心情总算变好。
“云夫人，四姑娘出落得真好，容貌上全随了你们夫妇的优点，你可真是个有福分的。”
向氏连忙谦虚，又夸赞了那位夫人的女儿一通。
一时之间，厅子里的气氛很是融洽。
恰在此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倒是挺喜欢三姑娘的性子，不知道三姑娘可有许了人家？”
这人是成心给她找不痛快不是？
向氏脸色微变，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在了，待看见说话那人的脸，却不敢露出任何不快来。
说话之人，居然是毅勇伯夫人。
毅勇伯是京城中的勋贵，向氏自然不敢怠慢他的夫人，更不要说，这毅勇伯夫人也是个难缠的主儿。
“三姑娘年纪还小呢，还没有说人家。”
“倘若我记得没错的话，三姑娘是去岁及笄的吧？”有记性不错的妇人开口说道，“也不小了，早就该相看人家了，莫不是云夫人舍不得将三姑娘嫁出去？”
众人忍不住笑了，谁不知道向氏不是三姑娘生母，谈什么舍不得把她嫁人？恐怕心里早就想将三姑娘打发出去了吧？不过大家都没有多嘴。
向氏极力维持自己的笑容，“三姑娘从小在我跟前长大，我哪里舍得她离开我，我还想再养她两年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心把小姑娘留久了，会让小姑娘不开心。”
毅勇伯夫人道：“倘若云夫人不嫌弃的话，不知道你瞧着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可好？”
向氏一惊，这云书清是给毅勇伯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毅勇伯夫人挑剔在京城里面是出了名的，她怎么会看得上云书清？
更不要说，毅勇伯夫人对她那小儿子爱得跟眼珠子似的，任是什么天仙，估计也不会放在眼中，怎么就愿意让她的儿子娶云书清了？
向氏勉强笑着，心里面却掠过了很多。
她才不愿意将云书清嫁到勋贵之家，别回头云书清再报复他们。
她想起了之前嬷嬷劝她的话，只需要拖到除夕之日，由她的姐姐亲自指婚，定能将云书清打发掉，到那时，云书清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还不是哭着求她？
向氏绝不允许有人扰乱她的计划！
“不知道我这女儿是怎么得了您的青眼？”向氏拿定了主意，也不慌不乱了，从容的问毅勇伯夫人。
“要说还是云夫人会教养女儿，”毅勇伯夫人不遗余力的夸她，”大家都知道，我有心疾，每每发作时都是痛不欲生，是三姑娘医术精湛，替我缓解了痛楚，她性子又好，我真是喜欢她，这才想让她做我的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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