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重阳

天气转凉，转眼就是深秋了。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朝代已经是一年的光景了，过去种种恍如隔世，云书清心中生出怅然感。

自从上次中秋回娘家一趟，她已经许久未回云家了，听说老夫人越发不好了，大夫都说老夫人没有几日可活了。云承兆即便与老夫人产生了隔阂，到底是自己的生母，老夫人重病，云承兆也不可能一直不理会老夫人，他向朝廷告了假，亲自伺候着老夫人。

云书瑶也被接回了云家，她放下了大小姐的脾气和娇气，贴身照顾老夫人，令云承兆对她大为改观，相信这个女儿善良的本性又回来了。到底是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也狠不下心来再说出让云书瑶离开的话，云书瑶这是被留下来了。

云书清对此只是讽刺的一笑，害了那么多条性命，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不过云书瑶这转变当真是令她感到意外。

这些人于她来说都只是外人罢了，真正让云书清关心的，是她的兄长。

也不知怎地，兄长已经两个月没回京城了，就连书信也没传回来过。

云书清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难道是，兄长察觉出她这个妹妹是赝品了？她那个粗心大意的兄长应该没那么容易察觉到吧？

农历九月九日，重阳佳节，重阳节又称茱萸节、菊花节，重阳节是求寿之节，所以重阳节的一切活动，都是围绕追求长寿而展开的。

云书清一早就酿好了菊花酒，做了菊花糕、黍糕、粉面蒸糕、云片糕等各种点心，差人送去相熟的人家，这些节礼虽然不贵重，但是是不可缺少的礼数。

重阳当日，云书清与谢从琅着绣着茱萸纹绣衣，往年这个时候，帝后总会携着宫妃、皇子公主与众位宗亲显贵一同去登山。

云书清与谢从琅先进了宫。

“你们夫妻两个来得可巧，正在分花呢，你们就来了。”皇后笑道。

宫人们手中捧着白玉托盘，其上是新鲜的刚从枝头采摘下来的菊花。

每朵花都硕大宛如碗口，都是御花园精心养护的名品。

皇帝恰好也在，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对云书清说道：“穆王妃是新妇，这第一朵花就由穆王妃来挑选吧。”

云书清恭谨应下，心里面却暗道不妙。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皇后、贵妃都还在呢，哪里有她一个晚辈先挑选的道理？

皇后与杜贵妃都是言笑晏晏，一个是心胸宽阔，一个是不在乎，哪里有和一个小辈争先的道理？再说了陛下偏疼小王爷，想要弥补小王爷，她们还能阻拦不成？

然而皇后与杜贵妃还没说话，就有人不乐意了。

“父皇，您偏心，往年都是儿臣最先挑选的。”说话的人是升平，她虽然是带着笑的，然后看向云书清的目光却很不友善。

“这……”皇帝看了看升平，又看了看云书清，一边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一边是自己亏欠了许多的侄子的妻子，帮哪边似乎都很难做出选择。

云书清说道：“臣妇是新人，没资格先挑选，还是公主先来吧。”她还真不在意这先后的顺序，横竖她一个亲王妃，还能没有花戴不成？

“呵，本来就是本公主先挑，怎么你这话说得，反倒是你让给本公主来着？”孰料升平公主冷冷哼了一声。

她这是又哪里戳到了这位公主的痛处了？云书清不说话了，反正她怎么说都是错。

然而她不说话也不行，升平扯着皇帝的袖子说道：“父皇，您看看穆王妃，是不是不将女儿放在眼中，这才不搭理女儿？”

云书清简直对这位公主无语了，怎么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呢？她一个亲王妃，与升平公主又没有利益上的纠纷和牵扯，怎么就像狗逮着骨头，就不放过她呢？

“既是皇叔提出来的，阿清，你就先挑一支吧，不过是一支花而已，没有人会说什么的。”正当云书清内心疯狂吐槽升平公主的时候，谢从琅忽然开口对她说道。

谢从琅的双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能跑能跳的，但是他还是坐着轮椅。云书清也不知他是图什么，反正他愿意坐，她就推着他就是。

既然有人撑腰，云书清也就不再谦让，她笑着对捧着菊花的宫人说道：“就这一朵吧。”

她挑选的品种是绿云，花色碧绿如玉，外部的花瓣向下延伸，宛如朵朵彩云，因此得名，恰好衬了她今日穿着的杏黄色的衣裳。

升平有些不服气，但是云书清都将花簪在发髻上了，她还能说什么？故意指了一朵红色的菊花说道：“那，给本公主将那朵取过来。”

“这……”宫人有些迟疑。

连一个宫女都欺负她？升平当下就恼了，“还犹豫什么？还不快给本公主送过来。”

“不怪那个宫女不听话，实在是那朵花，公主殿下可戴不得。”说话的人是贤妃，只见她面上含笑，说话不温不火，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不过云书清却知道，这位贤妃娘娘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仅凭她与杜贵妃斗了几十年还未落下风就可见一斑，更别说她膝下有两位皇子，也是个不能够得罪的主儿。

升平从小到大一向都是想要什么有什么，何曾像今日这样，被人接二连三的拂了面子。

即便面前之人是贤妃，升平依旧没给好脸色，“贤妃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就戴不得了？”

升平公主这副态度，若是旁人必定气恼，贤妃却依旧笑道：“这朵花叫做‘凤凰振羽’，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资格戴这朵花，升平公主不是第一回挑花了，怎么连这个规矩都忘记了？”

云书清便趁所有人没有注意她，悄悄的打量了一下玉盘中的凤凰振羽，那朵花的确是生得十分好看，一看就知不是俗物。外部的花瓣呈棕红色，基部则呈黄色，花开的时候花瓣向四周伸展，远远望去犹如凤凰展翅一般。

云书清原以为升平公主听了这话，便会歇下心思，孰料这升平公主今日当真是打算和所有人杠上了。

“不过是一朵花罢了，母后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升平直接将问题抛给皇后。

众人也都好奇的看向皇后，准备看赵皇后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若是将这花让给升平吧，大家会夸皇后大度，然而这不仅是一支名贵的花朵，更象征着皇后的尊贵和威仪，别人会不会觉得皇后是软柿子好欺负，会不会看不起皇后？若是不让给升平，旁人又会非议皇后不大度，连一朵花都要相争。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会让皇后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升平公主虽然没脑子，但是谁让她占了一个大公主的身份，皇上最是疼她，所以她才有恃无恐。

但见她公然挑衅皇后的威仪，陛下都没有呵斥她，便知升平公主任意妄为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贤妃见升平公主竟然挑衅到皇后的头上了，也就不再说话，只笑着看好戏。

皇后虽然为人宽厚，但不是没有脾气的，升平公主当真以为凭着陛下的宠爱，就能够让赵皇后对她低头了吗？

也正如贤妃所料，原本还温和说笑的皇后，此时微微收敛了笑容，“升平，不要胡闹。”语气不重，然而聪明人都能看得出，皇后这是在斥责升平。

往日深受升平公主欺压的妃嫔和其他公主们心里面都在叫好，这位大公主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宫里面没少作威作福，分明出嫁了，还整天的跑回宫。宫里面哪个公主没有被她欺负过？哪个妃嫔没有受过升平的气？

杜贵妃原本一直在看戏，她巴不得见到皇后不痛快，眼见皇后被升平欺辱了，自然是幸灾乐祸。“皇后娘娘，这就是您没有肚量了，升平还小不懂事，跟您讨要一朵花怎么了？不就是死物，让给升平还不成？您都一把年纪了，戴再多的花也回不到年轻时候了，不如赏给小姑娘，给小姑娘戴上倒比您赏心悦目。”

这是在讽刺皇后娘娘老了？云书清忍不住惊叹，乖乖，这位贵妃娘娘可真什么都敢说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给皇后难堪，这是皇上给的底气吗？

若是以为杜贵妃的一番话能够惹恼了皇后，未免太低估了皇后的气量。皇后只是微微一笑：“贵妃妹妹这话说得好生轻松，既如此，本宫的花便赏给升平了，至于杜贵妃你的花，我瞧着很是配你那娘家侄女儿的裙子，就赐给杜姑娘吧。”

杜贵妃：“……”难得见皇后动容，然而她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宫人采摘的鲜花都是有定数的，每人一朵，因此升平最后戴上了皇后的凤凰振羽，皇后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去戴别的鲜花，杜贵妃最后也没能戴上花。

分完花，就是启程去登高望远了。

云书清在人群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赵秀仪、杜含微、程雪英……甚至还看到了向氏与云书妍、云书瑶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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