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阑珊
听到程雪英说他们戴着的面具是一对，谢从琅嘴角微微翘起，却还是说道：“程姑娘慎言，本王倒是没什么，但是程姑娘这话会给我身后这位姑娘带来烦扰的。”
云书清：什么叫本王倒是没什么？
“小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谢从琅略微点头，示意云书清推他离开。
程绍昀看着那女子的背影，黑发如瀑，纤腰长腿，不知容貌如何，声音又怎样。
微风吹起女子的长风，她低下头，贴近穆王，不知在和他说些什么，但是程绍昀想，那女子一定是带着笑的吧。
“王爷很高兴？”
云书清问道。
谢从琅连忙否认，“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别以为我察觉不出来，”云书清撇嘴，“对了，那程姑娘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
谢从琅越发愉悦了，不过他仍然否认：“我不知，云姑娘不如去问下程姑娘？”
哼，不就是拿定主意她不会去找那程姑娘！
云书清看他脸上戴着自己的面具，越看越觉得怪异，“要不，我们把面具换回来？”
“不必，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云书清：“……”
云书清推着谢从琅走到湖边，这是条城中湖，是泷河的支流，不少女孩在湖边放着河灯。
“小王爷，你信不信我等会儿撒手，把你给推下去。”云书清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幽幽说道，这人实在是太可气了！
“你舍得？”
云书清冷笑，“我怎么不舍得？无非就是等会儿我一个人找不到回云府的路。”
谢从琅不说话了，女孩子生气真可怕！
“云姑娘。”谢从琅忍了半天，还是开口找她说话，“你想要嫁什么样的男子呢？”
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云书清认真的想了一下，前世的她只想着读书，一直到考上研究生，也没谈过恋爱，更没考虑过自己的婚姻大事。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以后，她倒是有很多闲工夫考虑自己的亲事。
她想象中的另一半，应该是个包容她、理解她的男子吧，她不求他有多么富贵，只要他品性好、有责任心就好。
“我想嫁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信任我、支持我。”
谢从琅静静的听。
“他不需要有多富贵，我相信凭我的本事，足够让自己衣食无忧。”
“他最好家庭简单，后宅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因为我太懒，我不想整天收拾烂摊子，亦不想被卷进勾心斗角的漩涡当中。”
“云姑娘，”谢从琅轻声开口，“我有哪些让你感到不满意的地方吗？”
“小王爷很好，只是，我不想嫁进皇室。”云书清认真的说，“我不觉得自己能够承担得起王妃的责任。”
云书清有自知之明，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她懒惰、胆小，只想平静的度过这一生，而不是被搅进波谲云诡的浑水之中。
“我会帮你，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累的。”
“我相信小王爷会保护好我，只是我想要的，并不是保护。”云书清摇摇头，“我想要的，是能与我并肩走完一生的人，我不需要他有泼天的富贵，无限的权势，而是足够的理解。我的举止和行为传出去都会惊骇世俗，我需要的，是真正理解和容忍我的那个人。”
谢从琅想到那些日子，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袒露上半身，她与他那样的紧密接触，这些事传出去，云姑娘的名声也就毁了。
可是她仍然义无反顾的做了，不是因为他是王爷，而是因为，他是伤者。
“云姑娘，你相信我，你所有的要求，我都能够做到。”
“不，”云书清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有一点你做不到，我不嫁皇室。”
谢从琅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他想到了冬至那日，冰块清脆的碎裂声，他的心也如那冰块一样慢慢的碎裂……
“咱们当朋友不好吗？就像你和我哥哥那样，他那样不争气，你仍然包容他，你位高权重，但是在我哥哥心中，你只是他的挚友。”冰冷的夜晚，云书清的声音也像天空的星子那样飘忽不定。
当朋友吗？
那就当朋友吧。
起码，当朋友，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
“好。”他仰起头，面具下的笑容却十分苦涩。
成玉好不容易找到谢从琅和云书清，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二人怎么就跑到湖边来了。
这么长时间，主子和云姑娘之间一定有新的进展吧？他冲着云书清挤眉弄眼。
云书清无视他，将谢从琅交给他。
“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她说，“我把小王爷完好无损的交给你了。”
云书清与冰华相携着离开。
这就走了？
成玉瞠目结舌。
“主子，您又惹云姑娘生气了？”
谢从琅摘下面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面具的轮廓。
“咱们也回去吧。”
或许，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云书清将面具交给冰华拿着，她望着天空闪烁的繁星，任凉风吹散心底的烦乱。
她，是病了吗？
为什么，她会觉得心口有些难受呢？就像是被蚂蚁叮了一口，没有痛彻心扉，却教她，难以释怀。
谢从琅……
她心中默念这三个字。
云书清闭了闭眼。
他们两人，不该有牵扯的。
等治好了穆王的腿疾和眼疾，他一定能娶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她静静的看着他幸福圆满就很好。
冰华见云书清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敢多问，带着她走到了云家的马车旁。
云书清准备上轿子，然后见不远处，云书妍正和程雪英站在一块儿说话，旁边那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不是程绍昀又是谁？
程绍昀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却见灯火阑珊下，少女的身影绰约多姿。
一个丫鬟掀起轿帘，那少女提着裙摆，伏低身子上了轿子。
程绍昀见那少女发髻间的步摇不停的晃动，在少女皎洁若霜雪的肌肤上漾出如水的光华，少女目光莹莹，细眉若蹙，似有无限心事。
程绍昀忍不住想要追随少女的方向而去。
“程世子，您在看什么？”云书妍发现程绍昀的不对劲，关切的问他。
程绍昀看着柔情婉约的云书妍，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没事，刚刚天边划过一颗流星。”刚刚那少女只不过是惊鸿一瞥而已，云书妍才是他喜欢了两年的姑娘，世间不会再有比阿妍更美好的女孩了。
只有阿妍才值得。
程雪英晃了晃云书妍的手，“妍姐姐，你什么时候才嫁给我哥哥啊？”
云书妍羞得双颊绯红，嗔道：“雪英你不要胡说，我三姐都还没议亲呢，我怎么好抢在我三姐前面。”
“又是那个祸害，”程雪英不满的说道，“要我说啊，你三姐那样的人嫁到谁家都是害了别人，还不如送到庙里做姑子去。”
“雪英，你不要这样说我三姐，我三姐就是脾气坏些，但是本性不坏。”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么善良，真不知道她怎么忍心欺负你。”程雪英为云书妍打抱不平。
云书妍不禁红了眼眶，她握住程雪英的手，“雪英，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应该的，”程雪英忙说道，“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还能看着你受欺负吗？有什么话你就跟我和含微说，我们都会护着你的。再不然，不是还有我哥吗？”程雪英将云书妍推到程绍昀面前，她冲着程绍昀眨眨眼，“哥，你说是不是？”
程绍昀望着云书妍，深情的说：“是，阿妍你不必担心，云三再想惹你不高兴了，你尽管跟我说，我一定替你出气。”
云书妍害羞的垂下头，声音细弱蚊蚋，“那就多谢程世子了。”
程绍昀最是喜欢她这副娇美恬静的模样，心头一热，说道：“阿妍，我回去就让我母亲去云家提亲。”
云书妍忙道：“世子，阿妍担不起您的厚爱。何况，我三姐还未出嫁，我的婚事怎么也得等我三姐的婚事有了着落才可以……”接下来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没关系，阿妍，我可以等。”程绍昀急切的说，生怕云书妍不信任似的，他的声音很大。
“谢谢程世子。”云书清情真意切的说，她抬头望着程绍昀，目光中带着孺慕，令程绍昀大为感动。
云书妍上了轿子，见到了阖目小憩的云书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三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书清睁眼，声音中带着些疲累，“刚刚回来的，见你在和程世子说话，便没有打扰你们那。”
“三姐，你听我解释，我与程世子之间没有什么。”云书妍生怕云书清误会了什么似的，“我们也只是偶然遇见。”
云书清懒得听她讲这些，唇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四妹，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早就说过，我已经放下了程世子，我也心知，我配不上程世子。你们二人能够两情相悦，我真心的祝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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