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让你的心跟我走

“苦海被激怒了？”秦放疑惑地看着东皋先生。

东皋先生面色凝重地望着苦海上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海啸，喃喃说道：“多少年了，已经记不清风平浪静了多少年，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苦海发怒了……”

在他感叹的时候，那苦海之上接连不断地响起凄厉的惨嚎，一声又一声，竟然穿透了铺天盖地的海啸传达到了小草亭的三人耳中。

“是谁？”东皋先生疑道：“是谁引发了这场海啸？”

秦放心头一动，脱口而出：“凰无虚……”

东皋先生一脸惊觉的表情：“没错，是他！那家伙的灵武……”

但是话说到这里，他还是及时反应过来，硬生生地中断了。

秦放难免有些惋惜，不过隔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东皋先生就突然一反常态地催促道：“快，尽你最快的速度把剩下的那三十七杯酒喝完！快！”

“……”秦放原本还想缠着对方追问一下原因的，结果东皋先生已经帮他满上了一杯酒，并用焦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没办法之下，秦放只能赶紧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去，才把杯子放到桌面上，东皋先生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满上了第二杯，然后仍旧是一脸焦虑地盯着他。

秦放很是无语，但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一次端起酒杯一口闷。

牧湘在旁边看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还欠了七十几杯酒呢，怎么东皋先生却没有催促她喝？

她张了张嘴想问个明白，结果东皋先生看都不看她，朝她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随即解释道：“只要他喝完八十一杯酒，你们都可以离开这里。”

既然东皋先生抢着回答了，那牧湘便也无需再问，只是用一双美目担忧地看着秦放——他这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连续喝下了十几杯苦中作乐酒。

这时候再抬头去看苦海，铺天盖地的海啸已然到达眼前，以那个势头，恐怕这个搭建在岸边的小草亭都得被拍击得粉碎。

难道这就是东皋先生催促放儿尽快喝完酒离开的原因？

牧湘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像她想象的这么简单，可又不知道其中的究竟，所以很是替秦放担忧。

“快，再快一点！”东皋先生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替秦放倒酒，一边还不断地催促着，那情状当真像是到了生死关头，急切得焦头烂额。

秦放虽然早已经习惯了“苦中作乐酒”，但就算喝的是白开水在这么短时间内连喝几十杯那也不是好受的，再加上被东皋先生催促，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差点坚持不住。

“还剩八杯，再快一点！”东皋先生一边数着数一边催促。

秦放心里那个苦啊，就像哑巴吃黄莲一样，说都说不出来。

“海啸来了！”就在这时，时不时关注着苦海的牧湘突然道了一声。

秦放趁着刚喝完一杯酒的空档朝苦海上瞥了一眼，果然就看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海浪已然拍击到了岸上，狂猛汹涌的浪头瞬间淹没了整座小草亭。

然而他们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巨大的海浪呼啸而来，冲上岸，滚滚而去，但这座小草亭却纹丝不动，里面的人也毫发未损，石桌、石凳、酒壶、酒杯，全部如故。

“也就是说，东皋先生并不是在担心海啸的事故会对我们造成伤害……”牧湘愈发不解了。

“快，还有三杯！”东皋先生拿着酒壶，仍旧在焦急地催促着秦放，而后者根本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一杯喝下去，桌面上已经又多出了满满的一杯——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东皋先生已经从牧湘面前拿走了她的那只杯子，轮流着给秦放倒酒。

虽然有惊无险，但牧湘还是发现了，在那海啸过后，岸边赫然已经躺满了一具具干瘪的身躯，显然是在刚刚那次海啸中被卷回来拍在岸上的。

牧湘粗略估计了一下，此时岸上的活死人已经超过了下海考验的人数的一半。

经此海啸肆虐之后，苦海上又再度恢复了平静，诡异的是，居然连一丝海浪都没有了。

岸上的活死人只有全部人数的一半多一点，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五分之二的人尚且还在苦海之中挣扎，但此刻海上却是如此平静，便显得颇有些不太正常。

“最后一杯，快点！”这时，东皋先生已然倒完了最后一杯酒，朝秦放催促道。

秦放刚咽下嘴里的酒，才端起桌上的酒杯，东皋先生便气急败坏地喊道：“快一点！要来不及了！”

秦放吓得差点手中的酒杯都掉在地上了，还好他反应得快，最终还是抓稳了杯子，一仰头，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有缘再见！”

便在这时，东皋先生忽而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道了一声再见之后，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得虚幻起来，秦放知道又要转移战场了。

待得周围的景象再一次清晰起来的时候，果然已经不在那座小草亭中。

眼前是一片灰暗的天空，阴沉得像要滴下墨汁来了。

“放儿。”

耳边传来湘姨担忧的呼唤，秦放回过头去，就看到一身白衣如九天仙女一般的牧湘站在那里，她的身后是黑沉沉的空间，因而更加突显出了她的圣洁，身上隐有清光，照耀这诡异的黑暗。

“这里是……”秦放环顾了一下四周，颇有些疑惑。

在刚刚场景置换的时候，他明显感应到一种祥和的气氛，但是突然间一股恐怖的气息袭卷而来，将那种祥和的气氛像玻璃一样敲成了粉碎。

“那边有一扇破败的大门！”牧湘指着前面扭曲的空间中隐隐像水面上的倒影在波动的一座漆黑大门说道。

秦放抬眼看去，就发现那扇大门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破败、漆黑，隐隐还有诡异的黑气散发出来。

眼前这诡异的景象，和之前所见的第一重天、第二重天的布局完全不同，这让秦放心生疑窦：这里是第三重天？是本来就和前面的布局截然不同呢，还是因为前面那场苦海变故而出现的异象？

秦放有点拿捏不住，干脆不去想那么多，回头朝牧湘毅然说道：“湘姨，我一定会带你一起离开这里的！”

牧湘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才点头道：“我们一起平安出去。”

秦放露出了一抹让人安心的笑容，随即转身，开始向不远处的那扇破败大门走去。

待走近了之后，秦放才发现，这扇破败大门并不是真的被火烧过，而是被抹上了碳灰，上面的图案像是小孩子即兴的涂鸦，可以用“非常糟糕”这四个字来形容。

但诡异的是，这扇大门却给秦放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仿佛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看上一眼就无法再挪开视线了。

“湘姨，闭上眼睛，不要看这扇门。”秦放自己圆睁着眼睛盯着大门，却是开口提醒身后的牧湘。

牧湘知道秦放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赶紧闭上眼睛。

但是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周围赫然寂静了下来，漆黑自不用说，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哪怕是她也开始觉得心慌起来，她想睁开眼睛，又想到秦放刚刚的叮嘱，只能紧紧地闭着眼皮。

按照正常情况，别说是牧湘这样的修为，便是一个初入门槛的通窍境武修在闭上眼睛之后也能通过感知周围的风吹草动来确定身边的环境，理论上只要有天罡境的修为就能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稳步前行。

但是此刻，便是牧湘这样的修为，在闭上眼睛后居然彻底感受不到周围的风吹草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不动了，连风也不吹了，万籁俱静。

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脉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就好像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连自己是不是活着都分辨不出来。

时间似乎也停止了……

不，也许时间并没有停止，而是在她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百年，甚至是好几千年、好几万年也有可能。

总而言这，牧湘从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彻底被孤立了，就好像被遗弃在了一个永恒静止的世界之中，无法动弹，不能感觉。

但她的意识却还存在，正因为意识的存在，所以她知道恐慌。

但她不知道自己如此这般地恐慌下去，究竟会变成什么？也许自己从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已经死了！

孤独、无助、恐慌……

这些负面的情绪在侵蚀牧湘的意识，却又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究竟是否还存在着。

也许就这样被这永恒静止的世界同化了吧。

就在牧湘的意识即将跟随永恒静止的世界停止的时候，突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心。

刹时间，温暖、祥和、安心……种种正面的情绪一股脑苏醒过来，将她那即将冰冻静止的意识从深渊之中拉了回来。

“湘姨，抓着我的手，不要说话，也不要睁开眼睛，让你的心跟着我走。”耳边传来了秦放那熟悉的说话声，牧湘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事实上，秦放仍然圆瞪着一双眼睛，视线根本无法从破败漆黑的大门上移开，只是他毫不在意，用一只手去牵着身后的湘姨的手，拉着她一步一步地朝大门走过去。

待走到大门前的时候，秦放忽地抬起一脚踹了出去，便听“轰”地一声，那扇碳涂大门被踹了个分崩离析。

“老子差点没让你这破门整成了斗鸡眼！”踹掉大门后，秦放这才松开抓着牧湘的手，拼命用手背去揉眼睛，并且在说完这句话后开始了一套他自己改良过的眼保健操，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牧湘则是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她那张美丽精致的俏脸上莫名地浮现出一抹红晕，不知所措地握了握拳头——那只手，正是秦放刚刚牵着的那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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