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凑成一堆
十二月初十日,宫中设宴款待大臣和西鲁国使者。
王正卿携甄玉赴宴之前,悄道:“京城形势紧张,皇后娘娘于这会设宴,无非是让三王爷和九江王表演一番兄恭弟友的情景,破除他们不和的传言,好让京城各人安心,好好过年。同时也是要做一场戏给西鲁国使者看看,止了他们捣乱的心思。”
甄玉却道:“怕只怕三王爷等不及年后就要动手。”
王正卿道:“这便要看皇后的功夫了,希望皇后能稳住他罢!”
两人说着话,已是穿好官袍,一时外间报进来,道是备好了马车,这才携手出门,往宫中而去。
为了缓和形势,这次宫中设宴,不单准许大臣们携女眷进宫,且还破天荒没有按官职排座位,只让进宫的大臣们在瓮中抽牌子,抽中的竹牌子中,写的什么号码,便坐到那摆有号码牌的桌子上,随机凑成八人一桌。
轮到王正卿抽牌子时,甄玉在旁边笑眯眯道:“好好摸一张,没准咱们就坐到美女堆中去了。”
王正卿笑道:“我一向好手气,放心罢,一定抽到好牌。”话音一落,他的手伸出瓮中,看了看牌子,念道:“十二号牌。”
内侍赶紧登记在册,一边笑道:“状元爷和夫人同桌的,是侍郎爷和夫人,另两对,一对是西鲁使者和女状元,另一对是姚散郎和夫人。”
王正卿不由和甄玉对视了一眼,好嘛,一桌全是熟人了。侍郎爷和夫人,指的是韦同甫和钱氏;西鲁使者和女状元,自然是图鲁花他们了;至于姚散郎和夫人,便是姚玉树和白谷兰。
钱氏等人是先抽了牌子过来落座的,因在桌上一看,却是和图鲁花和白谷兰同桌,便点头致意,大家说笑起来。
因着白氏宗族中出了一个皇后和一个贵妃,白家的人却是眼高于顶。白谷兰是因为误了婚期,这才不得已嫁了姚玉树,算是下嫁了。这会进了宫,提及亲姑姑白贵妃几句,自是与有荣焉。
图鲁花闹不清棠国人这些亲戚关系,倒还罢了,钱氏却是嘀咕,不错,白氏家族出了一个皇后和一个贵妃,人人称羡。但皇后白氏只育了安慧公主一个女儿,白贵妃却无所出,瞧着这个形势,她们以后只怕还得依仗三王爷或是九王爷的,有什么值得夸耀成这样呢?
一时内侍引了王正卿和甄玉过来落座,钱氏一见,惊喜道:“哟,还在猜测谁会抽中这桌最后两个座位呢,不想是状元爷和榜眼爷抽中了。”
王正卿和甄玉跟众人打过招呼,这才落座,互相笑道:“可是巧了,凑成一堆了。”
姚玉树见着王正卿,免不了要奉承几句,凑趣说几句话的。白谷兰心下却是郁郁,面上不敢显出来,勉强和甄玉打了招呼,一时低头喝茶,再不作声。
图鲁花一见王正卿和甄玉,脸上一红,为了掩饰,也装着喝茶。
宫中设宴,虽茶酒齐备,但大臣们历来不敢多喝,深怕喝多了出丑。这会儿白谷兰和图鲁花一味喝茶,钱氏看在眼内,少不得提醒一句道:“白娘子和花娘子喝多了茶,待会倒得让内侍引你们散散,莫要等皇后娘娘出来了再离座,那时却有不敬之罪。”
白谷兰一惊,这才想起宫中规矩多,若是离席更衣上茅房,皆极是不便,因忙搁了茶杯不敢再喝。
图鲁花也醒过神来,同样搁了茶杯。
饶是钱氏打圆场,席间还是略僵。甄玉觑王正卿一眼,看吧看吧,旧爱新爱全坐了一桌,可有你受的。
王正卿默默:我也不想这样啊!
甄玉见气氛颇古怪,一时想着还要和她们同桌熬一个晚上,便想缓和一下关系,因笑道:“昨晚看书,看到一个笑话,这会想起来犹自觉得好笑,夫人们要不要听听?”
“榜眼爷请说!”钱氏大感兴趣,笑道:“我最爱听笑话了。”
韦同甫也凑趣道:“榜眼爷随意写几个剧本,便风靡全京城,听闻地方现下也求着剧本去演,场场火爆的。现下要说笑话,也定然是令人捧腹的笑话了,如何不听?”
王正卿笑吟吟看甄玉道:“说罢,我也想听一听!”
甄玉环顾众人一眼,这才正正脸色道:“从前有一位书生,他每次路过闹市,总会往一位乞丐的钵中丢两枚铜板,如此过了一年。第二年,这位书生路过闹市时,每次往乞丐钵中丢钢板,却只丢了一枚。乞丐不解,终于拦下书生问道:‘阿郎,你去年都是丢两枚钢板给我,为何今年只丢一枚?’书生便道:‘我今年娶妻室了,要养家,手头余钱不多,便只能给你一枚了。’乞丐一听大怒,跳脚骂道:‘阿郎,你怎么能拿我那枚钢板去养妻室呢?太没良心了!’”
众人先是含笑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突然爆笑了,乐不可支的。
图鲁花也撑不住笑了,揉着肚子道:“要笑死了!”
白谷兰虽装着矜持,这会也止不住笑意,待见姚玉树笑得震天响,又去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小声些。
这么一闹,一桌八人,便说笑起来,气氛渐和洽。
一时内侍喊道:“皇后娘娘到!”众人忙起身行礼。
皇后果然携了三王爷和九江王两人并安慧公主坐了一席,席间兄恭弟友,一团和气。
众大臣见着此等情景,皆悄悄松口气,不管如何,今年总是太平的罢?
王正卿和甄玉对视一眼,也略略松懈下来。三王爷虽失了陈鸣远这个得用之人,但手下毕竟还有别的谋士,且府中私兵众多,他年内真要不顾一切动手,九江王是讨不了好的。现下皇后出面稳着他,度着年前形势能够稍缓一些。
席至一半,众位大臣渐渐放松,也说笑起来。唐晋明含笑和皇后周旋着,一时喝多了几杯,却要更衣,便告一个罪,离了席出去。
白氏眼角扫一下内侍,内侍会意,早点了头,安排人去看着唐晋明。
唐晋明本在宫中长大,对宫中道路何止是熟悉这么简单?他只三拐四拐,就把跟着他的内侍摆脱掉了,一时到了后园一处僻静所在。
待他停了脚步,轻声喊了一句什么,花丛后便转出一人来,园子不远处挂着的灯笼光映照下,那人却赫然是贵妃白初柔。
“今儿宫中设宴,我便知道,你会寻机来见我一面的。”白初柔轻叹道:“你再不来,我就要活不下去了。”
唐晋明痴痴看着白初柔,好半晌道:“我也快要活不下去了。”
白初柔道:“都在传闻皇上要立太子了,你倒底是怎么打算的?”
唐晋明道:“柔娘,这当下,只有你能帮我了。”
“怎么帮?”白初柔苦笑道:“我自身难保呢!”
唐晋明道:“皇上在道观中修道,听闻道家有一项合欢术,说是修炼了能益寿,皇上便信了,身边养着好几个小道姑。你这会若能自请出家,当个道姑,到道观中陪伴皇上,指不定能重获宠爱。如此,便能帮我在皇上跟前说话了。一朝我封为太子,以后定要设法把你弄出来,隐瞒过众人,帮你重造一个身份,许你一世荣华。”
白初柔有倾城色,当初进宫时,偶然碰见唐晋明,唐晋明便为她所倾倒,后来皇帝到道观中修道,三王监国,唐晋明进入宫闱极为方便,自然和白初柔勾搭上了。这些日子,却是因为皇后白氏突然防起唐晋明,他进宫不便,两人才少了见面的机会。
白初柔想着唐晋明的话,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因叹道:“只怕皇后起疑心罢了!”
唐晋明便又柔声安抚几句道:“一切有我呢!”
因出来一会儿了,唐晋明到底怕被人瞧出端倪,又说几句便走了。
待他一走,白初柔幽幽叹口气,也抬步走了。
他们一走,暗处现出一位内侍。那位内侍很快到了前边,待见王正卿离席,正在角落中站着,便倒了茶过去侍候,候着左近无人,飞速禀了事情。
这位内侍,却是九江王安置在宫中的眼线,因探得唐晋明和白初柔这档事,深知非同小可,自忙忙来报。
王正卿一听,大为震惊,同时又一喜,看来不须多久,便能把三王爷拿下了。
内侍一退下,王正卿正要回头去寻甄玉,却见图鲁花过来拦住他,一时只得止了脚步,问道:“花娘子有何要事?”
图鲁花定定神,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道:“这个送给你!”
王正卿不接,正正脸色道:“花娘子,我已有妻室,不能再接受别人的东西了。”
图鲁花眼神灼灼道:“状元爷,我不单是西鲁女状元,还是西鲁国太后的亲侄女呢!且我们家族,在西鲁举足轻重。这番我回国,指不定能参政。将来,或者还会由我来跟你们打交道。你与我修好,有百利而无一害。这玉佩,你收下罢!”
王正卿还没答,他身后已有一人挨近,侧过身子从图鲁花手中接过玉佩,脆声笑道:“那么,我们就收下花娘子的玉佩了!”却是甄玉。
图鲁花一见甄玉,突然有些头痛,张张嘴又合上了,人家收下玉佩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甄玉把玉佩放进王正卿的怀里,拍了拍确保不会掉出来,这才笑向图鲁花道:“谢过花娘子了!两国交好,我们两家也交好,是幸事。”
待图鲁花走了,甄玉这才俯在王正卿耳边道:“到处招蜂引蝶的,晚上再好好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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