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应该画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莫要再改日了，就今日吧，你带太子来郑府用个便饭。”
崔凝霜立刻抬手婉拒，王氏却立刻堵住了她的嘴。
“凝霜，我着实不易，你莫要让我为难，你这将军之位坐得也才安稳不是？”
这惯用的威胁，对崔凝霜着实管用。
她大可向元卿荣说明，解决这麻烦。
然而，这不仅耗时耗力，元卿荣的位置也不稳，在根深蒂固的氏族面前，并非一朝一夕便能解决。
王氏正是拿捏住了，所以这威胁她也只能受着。
一顿饭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便多谢郑夫人了，若太子今日得空，定会赴宴的。”
王氏听到满意的答复，便离开了。
吴朝站在她回公廨的路上，眼中满是不甘，却摆出一副被陷害的模样。
“凝霜，如今我落得这般境地，你可满意了？”
崔凝霜眉头紧蹙。
吴朝兄妹二人还真是如出一辙，伪装的表情、神态如出一辙。
永远将自己置于弱者的姿态。
“吴朝，如今这下场，你和你妹妹都不冤。”
吴朝沉默良久，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何处露出了破绽。
吴婉儿出现在吴朝身后，眼睛已然肿得不成样子，或许是得知兄长被罢了职，心中还带着些许崩溃。
眼中含着泪，娇弱得不成样子：“兄长何其无辜，为何要将一切都归咎于他？”
“凝霜姐姐，有何事冲着我来便是，我不过是想与郑郎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你就不能大发慈悲吗？”
“难道要我的孩子也和我一样，生下来就遭人唾弃，永远抬不起头，你才会感到快意？”
崔凝霜听到吴婉儿说吴朝无辜，险些笑出声来。
若吴朝无辜，那自己也算是个恶人了。
但吴朝显然不是，他靠着装可怜得来的军籍，靠着拍马屁一步步往上爬。
调回京城，更是夺了别人的军功。
只是这简单的罢免，似乎都难以抚平那些奋力拼杀的将士们的不甘。
崔凝霜嗤笑，眼中透着冷漠。
嘴角挂着轻蔑：“无辜？你说得出口，可吴朝却未必。”
崔凝霜的话就如同石头，落在了吴朝的心里，她果然是知晓了。
“我本是想冲你来的，不过，我更想看看你失去了庇护的大树会是怎样的光景。”
“你肚子里的孩子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孩子生下来，被虐待戳脊梁骨，也是因为你。与我又有何干？”
“说到底，你们是恨白兰虐待，恨别人优秀，恨自己努力却得不到回报。而我，就是你们兄妹发泄的出口。”
“所以，将来你的孩子也会恨你，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吴婉儿听到白兰的名字，脸上露出了不安和厌恶。
她护住自己的腹部：“郑郎不会和我那个父亲一样，他也不会如此对我和孩子，我和他真心相爱，你永远不会明白，他是多么的需要我，我是多么的……爱他。”
崔凝霜的笑容加深，透着无所谓：“我无需明白，也不在乎你们的结局，因为他和我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吴朝安慰着吴婉儿，她的第一反应便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凝霜收敛笑意，眼睛微眯，闪过一丝狡黠。
吴朝看懂了这表情，只有面对敌人进行谋划时才会有。
果然，崔凝霜开口，对吴婉儿来说便是绝杀：“吴婉儿难道不知，我早已将庚帖还回了郑家，还是连同没有盖官府印章的婚书一起还回去的。”
吴婉儿簌簌落下的眼泪瞬间止住，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崔凝霜继续煽风点火：“所以，我和他根本就不算夫妻，而他用我做搪塞你的借口，让你迟迟无法进郑府。”
“就是不想让你做他的妻子。即使你怀了郑家的孩子，世家的手段，为了名声，去母留子也是常有的事。”
吴婉儿的眼睛涨得通红，两兄妹就如同山崩之后那般狼狈。
眼底的复杂情绪不断翻涌，与崔凝霜现在截然相反。
“且不说什么爱与不爱，钟情与否。当藏着掖着的心，你活下了的机会，便很小。”
崔凝霜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游走，最后落在了目眦欲裂的吴婉儿身上。
“我还真是有些可怜你了。”
崔凝霜扫了扫盔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绕开他们离去。
此话是真是假，只有他们自己去验证，而他们也一定会去验证。
吴婉儿差点站立不稳，双手紧紧抓住了一旁的吴朝。
崔凝霜的话实在杀人诛心。
她和郑睿泽竟然从未成过婚。
而郑睿泽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却从未提及。
是还想着有一天能够挽回吗？郑睿泽为什么要骗她，难道真的是打算去母留子。
紧接着，吴婉儿明白了。
昨天自己拿着和离书给郑睿泽，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昨天那么愤怒，也是因为郑睿泽知道了她在骗他。
崔凝霜和郑睿泽之间根本就不需要和离书。
崔凝霜挖的坑，吴婉儿自己跳了进去。
难怪昨天郑睿泽前一刻还好好的，最后却像是恶鬼附身，差点将她掐死。
这样回想，郑睿泽是发现了自己伪造的和离书。
不对，他这么聪明，一定是想到了以前自己伪造的那些信。
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吴婉儿失声尖叫，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在落地前被吴朝一把搂住。
临近午时。
崔凝霜骑着快马赶往了太子府。
昨日动静太大，她不确定元卿荣是否会因此受罚，是否会遭人诟病。
所幸太子府不远，门前的侍卫还是当初拦着她的那个。
“崔将军！”
侍卫一脸谄媚，甚至没有了以前繁琐的程序，直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太子府她也不算常来，但里面的丫鬟、侍卫见到她都恭恭敬敬。
“崔将军，安好！”
“见过崔将军。”
崔凝霜十分诧异，感觉下一秒，他们就要喊出“太子妃”三个字。
最主要的是，有些丫鬟、侍卫应该从未见过自己。
平时她进来也是悄无声息的。
不过行到太子府的花园，一切便都明白了。
太子府的花园很大，但每个灯座上画的都是自己。
而且画工不俗，画风皆出自一人之手。
应该画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崔凝霜有些恍惚，这些都是元卿荣画的。
有一张自己不小心掉了墨水上去，被化成了不应景的梅花。
格外好看。
不知为什么，感觉有些羞涩，让她不禁红了耳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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