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葭萌关
狂奔中的子龙张了张口。
竟是哑然失声，说不出话来。
子龙猛地调动体内微薄灵气，向干涩的喉头冲去：
“退，快退！”
“司马大人，快命令精锐们撤回关隘！”
公孙考叔此时也发现异状。
回头看了眼密密麻麻的蛇群，吓得魂飞魄散。
几乎是手脚并用跑回队列，不迭声命令精锐青壮撤退。
好在公孙考叔还没窝囊到自己先逃。
愣是死死克制住恐惧，落在队伍后头不断催促。
而在大部队更后面，则是子龙和小黑一人一犬。
蛇群看着可怖至极，直线移动的速度却是远不如人类。
子龙公孙考叔带着千余精锐退回到关隘之上，完全展开布防阵型，庞然蛇群才姗姗来到关隘底下。
鳖孙大王选择的这处驻扎关隘，建在陡峭山崖之上。
又经青壮们垒堆土石修筑工事，如今面临崖下足有十余丈高。
除了一条极为陡峭的蜿蜒小路，一路通向崖顶的关隘大门。
其余地方，均是猿猴难渡的垂直山壁。
密密麻麻的蛇群来到崖下，几乎将地面尽数覆盖。
一眼望去，不知有多少千万。
腥臭气息弥漫蒸腾，熏得关隘上青壮们头晕目眩，嗷嗷欲吐。
崖下蛇群扭动纠缠，互相争斗。
不时有长蛇被同类撕咬受伤，鲜血淌出。
周围的长蛇顿时躁动起来。
一拥而上，将受伤的长蛇撕碎吞噬入腹。
没能抢到吃食的长蛇，则纷纷昂起上半身，饱含恶意，蛇首对着崖顶，蛇信吞吐咝咝作响。
更有无数长蛇纠结在一起，正沿着狭窄的蜿蜒小路，涌涌向上攀爬。
如此可怖之景，令人胆颤心跳，手脚酸软，几乎失去斗志。
这关隘险则险矣。
可要是被数量如此多的蛇群攻上来，只怕有再多的人，都只会沦为蛇群的口粮。
子龙扫了眼面色苍白的众人。
见鳖灵大王嘴唇蠕动，打算下令撤退，子龙心头一震。
数万蜀中青壮挤在这关隘之内，栈道狭隘难行，一时之间，哪能尽数顺利撤走？
蛇群攻上来不过须臾之间的事。
到时落在后头的青壮，难逃蛇群的攻击。
而惊吓之中的青壮，为了尽快逃走，互相拥挤推搡，又不知会有多少人被践踏而死，或是被挤下栈道摔落深谷。
如此一来，兵败如山倒矣。
耗费无数民力将要修通的金牛道，也将半途而废，心血化为流水。
得尽快激起众人士气，将蛇群抵挡在山崖下！
子龙感受了下体内灵气。
仓促之间，已恢复了些许。
子龙便顾不上惜力。
“百禽火舞！”
无数火团，如流星火雨一般，纷纷落在狭窄的蜿蜒小路上。
小路上早已布满蛇群，纷乱飞舞的火团根本不虞会落空。
每一团都炸飞十数数十条长蛇，浑身燃着烈焰，落到别处蛇群之中。
兽类蛇虫无不畏惧火焰。
如此攻击，让蜿蜒小路上正不断向上攀爬的蛇群乱了起来，上涌的势头滞了一滞。
见攻击有效，子龙纵声大喊：
“司马大人，快，组织精锐收集易燃之物，点燃后扔下去阻止蛇群！”
公孙考叔悚然一震，总算回过神来。
连忙心急火燎组织手下应战。
好在这些精锐刚刚才收集过柴草，虽是心中惊惧不已，倒也轻车熟路。
半晌之后，一团团燃着火焰的柴草木料，被纷纷抛落崖下。
尤其重点照顾狭窄小路上的蛇群。
崖下密密麻麻的蛇群不少被火焰引燃，空气中飘荡着蛇肉被炙烤的肉香，混合着腥臭气息，气味说不出的古怪。
如此过了盏茶功夫。
狭窄小路上的蛇群几乎被清理干净。
崖下的蛇群也有不少葬身火海之中。
可蛇群总数实在太多，被如此火攻，大多数蛇虫依然盘桓不去，试图突破火势，沿着小路继续攻上来。
一时之间，双方攻守陷入僵持。
子龙刚微松了口气，公孙考叔就心急火燎跑过来。
抱了抱拳，着急中带着恭敬禀报道：
“先生，关隘上的草木几乎均已耗尽，蛇群还未退去，这可如何是好？”
这公孙考叔，不知不觉之间，心态已由看子龙笑话，变成心悦诚服，将子龙当成了定海神针。
子龙闻言扫了周围一眼。
心头暗暗叫苦。
这关隘所选之处本就在山头上，草木稀疏。
加上修筑关隘之时，草木大半都被清理干净。
只是这一会功夫，山头上仅剩的草木就都被薅光，只剩下光秃秃的土石。
子龙心头焦急，却没在脸上露出半分。
唯恐打击了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士气。
子龙念头急转，思考对策。
目光落在各处草棚茅草屋上，眼睛猛地一亮。
“去把房屋都拆了，茅草木料拿来引火。”
顿了顿补充道：
“安置伤员的草棚除外。”
公孙考叔闻言一窒：
“这......”
这些房屋，可是此处数万青壮，乃至于大王的遮风挡雨之处。
公孙考叔一双大眼忍不住瞥向鳖孙大王，征求大王的想法。
鳖孙大王气得几乎跳脚：
“榆木脑袋，赶紧按先生说的去做！”
“都什么时候了，事急从权，等驱散蛇群之后重建就是！”
公孙考叔这才回过神来。
连着哎了几声，匆匆退下指挥青壮们拆屋毁梁，拿去做防御之用。
见公孙考叔忙得有声有色，崖下被引燃的蛇群越来越多，已无几条长蛇能爬上蜿蜒小路，子龙总算能放松下来，开始全力恢复体内灵气。
边上的鳖孙大王却是虎目凝住子龙身上，藏不住欣赏之色。
鳖灵、姬无害的来信对子龙多有称赞，可纸上得来终觉浅。
如今亲眼目睹，这才惊觉子龙的不凡之处。
指挥若定，称得上是力挽狂澜。
若有如此人才辅佐，开明国何至于疲弱至此。
就连东面的巴国，都能压得开明国战战兢兢。
鳖灵大王踱前两步，郑重对子龙拱了拱手：
“先生尚未有一职在身，此间事了，可愿任我开明国之大良造，助寡人一臂之力？”
话语情真意切，充满殷殷期盼。
子龙闻言一怔。
大良造？这可是国君之下的最高爵位。
可惜，自己志不在此。
子龙苦笑摇头：
“王上错爱，外臣愧不敢当。”
“妖兽之患已平，外臣所剩的心愿，唯有协助修筑都江堰，让蜀中百姓不再受水患之厄。”
“此间事了，外臣将如之前所言，辞别王上前往秦国，查证石牛一事。”
鳖孙大王愕然打量子龙。
见子龙意态坚决，浑不似故作推辞的姿态。
鳖孙大王顿时会错了意。
心头暗赞不止。
墨家之人，竟果真如此，视金钱权势如同粪土。
心中唯有为民请命一念。
鳖孙大王诚心诚意行了个大礼：
“那寡人代蜀中百姓，谢过先生大恩大德。”
鳖孙大王环视已被拆得满目疮痍的关隘：
“若无此险绝关隘，今日危矣。”
“寡人决定之后在此再重修关卡，以作为我蜀地的北地门户。”
“此处尚无地名，请先生赐名。”
子龙不假思索接口而出：
“那就叫葭萌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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