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万年铁树开花

　　吴氏端着茶碗的手一紧，她最心仪的儿媳妇，是她内侄女宝笙。宝笙温柔贤惠，人聪明俏丽，配书呆子气的宋玉，最合适不过。

　　可惜的是任她怎么撮合，宋玉就是不开窍。

　　今儿他忽然提起此事，想来是昨儿在安南王妃的生辰上，遇见了心仪的小娘子。

　　万年铁树开花，她怎能把花苞掐掉，她笑问：“是哪家的小娘子。”

　　“顾家的小娘子。”

　　吴氏眉头微挑，她马上联想到一曲惊人的顾罗衣，面色不由一变：“顾家的老太太虽是宣平侯的嫡亲妹妹，顾云青为人呆板，再无晋升的可能。顾洛川不学无术，顾罗衣的姨娘又是个歌女，你娶她为妻，对你没有一丝好处。你若贪图她的美色，可以抬她做贵妾。”

　　宋玉纠正她：“儿子要娶的并非是顾罗衣，而是顾南倾。”

　　由于顾南倾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任凭吴氏想破脑袋，也没个印象。

　　只朦胧记得顾南倾的姨娘早早就殁了，外祖父犯了事，被发配到边疆苦寒之地。

　　吴氏越发不赞同：“顾家的小娘子万万不行，你趁早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宋玉抿了抿嘴：“母亲，儿子非顾南倾不娶。”

　　吴氏沉下脸来：“你非要娶顾南倾并非不行，她只是个庶女，你只能纳她做贵妾。”

　　宋玉没想过纳妾，他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知道吴氏的顾虑，便说：“母亲，男子汉大丈夫，若要依仗妻子家的门第来抬高自己，那这个男子未免太失败。”

　　吴氏不敢苟同，他才十八岁，懂得什么？岳丈有权有势，不说他的仕途一帆风顺。将来宋家有个好歹，也有个人在朝堂上说情。

　　他娶顾南倾为妻，顾洛川先就是个累赘。顾若芙嫁的不错，可那任初年是个什么货色。

　　顾家的门第在幽都持中等状态，可惜的是，顾家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不济事，再没有可以出人头地的弟子。

　　吴氏面带愠色：“此事休提。”

　　宋玉面色如常道：“母亲，只要儿子活着，已儿子的才学，考取功名不在话下。儿子死了，一切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时母亲再后悔，悔之晚矣。”

　　丢下这句话，也不等吴氏回话，扭身退下了。

　　吴氏一直心神不宁，直到夜里侍女慌里慌张的来说：“大娘子，不好了，大郎已有两顿滴水未进。”

　　吴氏知道宋玉这是以死相逼，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死心眼。不管什么事，只要做了决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叹息一声，天底下的母亲，没有一个能赢过自己的孩子。

　　罢了。

　　既然拧不过他，也没必要把他饿到半死不活才妥协。

　　“你去告诉大郎，明日去顾家说亲，叫他好好准备准备。”

　　宋玉得此消息，喜不自胜。他即刻吃了东西，马上上床歇息，养足精神明儿好去顾府。

　　次日宋玉起个大早，吴氏心中虽不情愿，一应的东西已经叫人准备齐全了。

　　按照规矩，宋家先应该叫人去送拜帖，请媒婆上门去说亲。吴氏对顾南倾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一则她想见见顾南倾，二则她和楚氏很少打交道，也想先了解彼此。万一不好，还有转圜的余地，不会闹的满幽都都知道。

　　他们来的突然，顾云青和楚氏听闻，忙叫人备好茶点。见他们备了许多礼物，已看出了些许苗头，只道是看中了顾罗衣，并没有往顾南倾的身上想。

　　楚氏的心里已然不舒服，宋家的门楣，不比任家低，且宋玉腹有诗书，人人都道他将来会榜上题名。把顾罗衣嫁给宋玉，将来她的风头，一定会越过顾若芙去。

　　这怎么能行。

　　彼此寒暄过后，吴氏开门见山，把来意说明。

　　楚氏听闻宋玉要娶顾南倾，着实吃了一惊。

　　把顾罗衣嫁给宋玉她已经百般不愿，何况任初年松了口同意纳顾南倾为妾。把顾南倾嫁了，顾罗衣跳脱不好拿捏，把她嫁给任初年，会威胁到顾若芙的地位。

　　楚氏一口回绝：“我们南倾性格呆板木讷，哪里配的上宋小郎君。”

　　吴氏只道楚氏谦逊，笑着说：“什么配不配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比什么都重要。宋玉一表人才，学问也做得好，楚大娘子尽管放心，宋家保证不会亏待了南倾。”

　　楚氏哪里是怕宋家亏待顾南倾，就怕宋家对南倾太好，愈发衬托的若芙可怜。

　　顾云青对这门亲事很满意，他刚要开口，楚氏忙说：“不是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我只是怕宋小郎君不了解南倾的为人，娶了她后悔。她说话刻薄，做事又没有分寸，随意打骂府中的侍女…”

　　“我虽是南倾的嫡母，原不该说这些，幽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传出去，旁人倒要说是顾家骗了你们宋家。”

　　墨画站在外面实在听不下去了，飞奔到绿满轩，拽着顾南倾的手，气喘吁吁的说：“娘子…不好了…”

　　顾南倾眉头紧蹙：“什么事着急忙慌的，你歇口气慢慢说。”

　　墨画深吸了口气：“娘子，方才我路过拱桥，见一俊俏的小郎君着人抬了好些礼物，以为他心仪三娘子，上门来说亲了，遂悄悄的跟了过去。”

　　顾南倾一时猜不透来者是谁：“然后呢？”

　　墨画一脸愤恨：“那小郎君姓宋，说是相中了娘子你，和他母亲上门说亲。谁知，大娘子说你刻薄，还打骂侍女…”

　　顾南倾听到宋玉上门提亲，心想她果然没有看错人。又听楚氏把她贬的一文不值，等不及墨画把话说完，拽着墨画就去找顾老太太。

　　彼时顾老太太正在念佛，顾南倾来到佛堂，一把跪在顾老太太脚边，委屈的喊一声：“祖母，您要为孙女做主啊。”

　　顾老太太放下念珠，睁开眼见顾南倾泪流满面，怪道：“好端端的哭什么？”

　　墨画便把楚氏说的话，也不敢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复述一遍。

　　顾老太太勃然大怒，：“天底下还有这样放屁的事。”

　　顾南倾掺着顾老太太起身，祖孙二人急忙往堂屋赶。

　　行至门槛边，就听里面一道清朗的男声说：“小生和南倾有几面之缘，她绝不像您的那样不堪。您作为嫡母，如此诽谤庶女，实在有失体统。”

　　被一个小辈教训，楚氏面子上过意不去，她惺惺作态：“宋小郎君怎不识好歹，我和你说这些，还不是怕你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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