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最好的帮凶
这条小路，还是哈瑟多夫的村长告诉林川的。
道路变得越来越不平坦，两个身体健壮的人也感到吃力，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地前进。
已经不能称之为山路的道路上，时不时吹来一阵阵夹着雪的冷风。
旁边的树林里一片深黑，干枯枝叶触擦的声音不绝于耳，脚下踏雪的声音也越来越响，雪变厚了。
雪中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了，漫山树木的高大枝杈狰狞起来，像狂魔一样乱舞。
丁勒的头顶上不时就被突然伸展出来的树木击中，落雪糊在脸上，令人看到就心惊胆战。
脚下不时就踩到了枯萎丛杂的灌木，发出吓人的响声。
有还未被雪压倒的修长野草，在寒风中象支起脖子的长蛇似信信摆动，里面随时会有隐藏的东西跳出。
稍微有了空旷些的地方，就有一团团的干草在风中逃命似滚动，好象到处都是大祸将至，发出不安的预兆。
这是极其凄凉可怖的晦暗所在，总是在光明中漫步的灵魂，也会身体战栗，更有种祸在眉睫的紧张之感。
林川面无表情，仿佛他的灵魂已和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凝固在一起。
至于他的心中是否感到恐惧，无人知晓。
“去……去哪儿？”
睡眼惺忪的丁勒，表现出的则是麻木和迟钝。
他就那样在林间穿过，一直跟着林川走了很久，才猛然想起来问自己的目的地。
当然，这并不能让他感到恐慌和不满。
这也是难怪，他比林川更熟悉这片山林，尽管不是出于自愿，但想必已经在此度过了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和更加难以描述的黑暗和残酷长相厮守，无人问津。
不知兽族的祖先们，在遥远的莽荒时代，是不是就这样生活着。
如果是前世，周跃绝对不敢在这种未知的黑暗中冒险前行，可是现在，身体中的狼族血脉却让他镇定如常。
“下雪了，温度很快就会降低下去，这可不是好消息。
如果不早点去，就怕来不及去了，去一个秘密的地方，在那里，有能让所有人都吃饱的东西。”
“吃饱……好！”
林川的前半句话，让丁勒丝毫都不感兴趣，可是后半句，却一下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转过几个山头，穿过几座树林，当雪又变大了几分时，林川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希尔山里施瓦茨帮的废弃匪巢。
如今，此地具有了改变领地的重大意义。
希尔山和所有的荒山野岭一样，并不是对所有人的有害。
据说希尔山里最早出现土匪，大概在三十年前。
法外之人在山林里，找到了他们的理想家园。
山林不但养活他们，也能藏匿他们。
在他们的道德水准在无可逆转地滑向野兽水准的同时，生活习性也渐渐趋同。
土匪都是阴森狠辣的人物，这个职业选择，献祭了女神留在他们心中的所有光，换取能毫无顾忌作恶的暴力。
希尔波斯的贫困只是生母，但成长出错不能全赖母亲。
最初的动机也许有情可原，可是自甘堕落和同流合污很快就让人丧失了理智和道德，只要在匪群里一起干过缺德事，很快任何罪恶就都能接受。
山中的丛林法则启蒙了人的残忍之心，这让土匪变本加厉。
在希尔山的匪帮中，一个新丁从拦路抢劫，到绑架勒索，一个月时间足够；从谋害人质，到杀人放火，也不过三个月的光景。
山岭密林让他们免于被惩罚，这让他们更加有恃无恐，甚至引以为豪，干了坏事还想干更坏的事，食量像野兽一样越吃越大。
他们自封为“山岗城主”，在无人问津的荒野里称王称霸，为所欲为。
希尔山脉以南的村子和庄园，基本都遭到过土匪的洗劫。
从落单的商人到外出的农民，甚至孤立无援的小城主庄院，都是他们的猎物。
上千亩的田地因此抛荒，每年被绑架的人至少三百往上，其中将近一半都被残忍杀害。
为了榨取金钱，他们可不在乎本地有多贫困。
所谓的土匪道义和原则，在金钱的诱惑面前可有可无，正面是侠士，背后是凶手。
土匪们在绑架人质后勒索时，是可以保持和气，甚至通情达理的，看在钱的份上，还有些人的模样，可是他们的凶狠毒辣会随着耐心的消耗而暴露出来。
土匪也会走进城镇村庄，并无多少畏惧。
他们乔装改扮去收钱，像去参加化装舞会，衣冠楚楚，半是军官，半是商人，衣服的剪裁是最得体的，但是里子上难免有原主人的血迹。
如果被抓住，他们也会理直气壮，拿出土匪的存在哲学来为自己辩护。
“我们也是穷人啊！”
“我们是迫不得已。”
“坏事是别的人做的，我只是个从犯。”
“如果您处在我的情况下，您也会像我一样的。”
“我们做的不过是比那些贵族老爷更直白些。”
“只有女神才能定我的罪！”
能用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的匪徒们，联合了起来，成了各种变化多端的山怪，通过迂回曲折的狡猾钻领地军队的空子。
不激怒高高在上的军阀，只骚扰侵害无权无势的平民，袭击过路的商人。
他们藏身在山的影子里，用洞穴和地穴做避难所，藏匿不义之财，用暴力和权术分赃，还会孝敬外边的贵人。
他们不一般不祷告女神，只祭拜山神，土匪们的栖身之所里都有山神的祭坛，这是里面唯一具有神圣性的地方。
他们把险恶的山丘经营成易守难攻的要塞，到处都是暗室，遍地都像是出入口，有的地方被起名叫“城主宫殿”，有的谷地被称为“皇家广场”。
恶棍们深居简出之时，盘根错节的荆棘和树丛，是他们最好的帮凶。
这些广袤的丛林能做怪兽的居所，却让正经人望而生畏。
剿灭他们得不偿失，城主们也懒得费力气，甚至和他们达成默契，已默许他们作恶为代价换取耳根清净。
由于小城主无力清缴，大城主平定叛乱后囊中羞涩，作战又得不偿失，所以土匪也成了本地谋生的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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