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许下的誓愿
毒蛇与蛇蝎切磋，卑鄙的人形野兽们齐聚一堂，如果这样做在圣堂里都不会遭到惩罚，那神意还有什么可怕的？
最大的煎熬，还是不让人睡眠，平时教士虽然天不亮就要起床诵经祈祷，可是直接被剥夺睡眠，还不断用暴力逼迫，这让绝大多数人都痛苦无比，比
连昏迷和精神崩溃，在人们眼里都成了一种幸运。
反抗最激烈的，誓死不听从司教的硬骨头，会被当着其他人的面，活活打死，坚贞者在女神像前流血。
在教会的十字徽记下叫声，然后像被献祭一样，随意丢弃在圣堂两侧平时盛放教徒供品的临时仓库里。
就在林川开始秘密进攻教会的时候，李锐文还下令部下将六个不屈服的人头朝下吊起，悬挂圣堂的帷幕下，他们的死活无关紧要，他们的痛苦姿态就是最好的说服。
此时已经有二百人被迫向他发毒誓服从，除了已经熬不过大刑和煎熬，或者是李锐文借机专门清除的四十多个人之外，仍然保持贞洁的教士，只剩下三十人了。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年过半百，从李锐文到任之前，就已经在希尔波斯教会里侍奉女神的老教士。
最年轻的一个，就是张楚灵。
教士长已经昏迷过好几次了，可是每次苏醒后，依旧会像一条出水的鱼一样拼力反抗，他全身都被紧紧地束缚住。
身上捆得如同危险的野兽，又在柱子上绑得死死的，一动都不能动，周围有三个人严加看守。
本来有更多的人将他团团围住，很多平时就对他不满的人，也抓住时机亲自上阵，武士们披铠带甲，教士们穿着考究，身上都有教会的圆环十字纹章。
黝黑的教士长身上除了那件象征身份的旧教袍之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事物。
张楚灵本来就发黑的脸色愈发阴沉，在没有遭到殴打前，他长篇大论谴责，浑身是伤时，却默不作声忍受。
仿佛是在告诉在场的人，他们休想让他在女神面前，依靠暴力让他发出一声哀叫。
这个人的身体并不强健，可是他的精神坚如磐石，这不是偶然，张楚灵坚持了十二多年近似偏执的苦修，比起今天的凌辱也是不遑多让。
女神早就说过，最虔诚的教徒要接受最艰苦的考验，张楚灵等到了这一天，他没有违背自己对父亲许下的誓愿。
“用身心去感受世间的苦难，在苦难面前保持信仰的忠贞。”
唯有那双愈加明亮的眼睛，在因为伤痛紧闭一阵后，总会猛然睁开稍微瞅一下司教，目光阴郁而愤怒，还有深沉的怜悯。
皮开肉绽，毫不求饶，更不躲闪，那种圣徒的决绝和勇士的刚毅，让有的士兵都忍不住动容，有人甚至趁着司教注意力在别处时，小声对他说。
“大人，假装听从他的吧。”
“看看那边。”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我只听从神的话。”
士兵抬头，被庄严的圣像吓得悚然发抖，深渊里的蝙蝠见到日光乍现，也会出现晕眩，张楚灵却平静如常，甚至还忍痛微笑着。
在别人眼里，他当时的表情像是在和家人过节，当然，张楚灵早就没有家人了，他只剩下一个家叫做教会。
只要他在，女神的精神就绝不会在这里蒙尘。
“您没有必要这样为难自己。”让人关闭了大门的李锐文，从昏暗的角落中走出来，对张楚灵说。
“主教大人都已经……”
“住口！”已经被捆了很久的张楚灵，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量，大声叫起来。
“用死威胁一个上年纪的老人，多么无耻！在这里犯下的罪行，已经罪无可赦了！”
“罪行？那好，可敬的教士长大人，您让女神开口告诉我，我有什么罪行？”李锐文用嘲讽的语气对他讲话，像是在打发时间，而不是要得到结果。
“主教大人比你明智，为何不像德高望重的人学……”
“很多人都说，我是个笨拙的人，领悟力一直不好。”张楚灵低垂着头颅几乎贴住了前胸，语气却并不悲伤。
“所以，有些东西，我是永远都学不会的。”
“蠢货，折磨自己到死吧！”李锐文说。
“毫无价值！”
“人都会死，我死之后，可以心怀喜悦去见女神。”张楚灵喘着粗气，慢吞吞地说。
“你们死了，只能去罪狱了。”
“如果自私是罪，那所有人都该去罪狱，你这自私的家伙，为了自己清白的名声，连累多少人受罪，只要你支持我，我答应你，绝不再折磨任何人。”
张楚灵费力抬起头，李锐文的确小小期待了一下，却没有从他眼里看到妥协。
“我只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能指望所有人都一样坚定，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的罪过，这里总有人会坚守信仰的，别白费力气了，邪不胜正，结论早就注定。”
“不得不说，您果然是个真正的蠢货，别以为自己很重要，除掉所有的反对者，剩下的人就一同赞成了，您别急，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将允许您成为这里最后一个反对者。”
张楚灵不做声了，用仅剩的力气低声祈祷。
李锐文骂了几句，既像是厌恶，又像是畏惧，也许只是觉得无趣，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张楚灵。
一夜未眠的司教脸孔灰白，几乎毫无血色，额头上的肌肉不断抽搐，夜枭似的目光闪闪烁烁，看向谁，谁都想闪躲。
这种时候，这样的人也是可贵的，就算跟着魔鬼，也比什么都做不了强，人们失去了理智，哪怕在女神的殿堂里，也一样麻木疯癫。
此时，司教的手里握着一把不该出现在神职人员里的小刀，刀刃上干干净净，和身上穿戴的黑色教袍极其不搭配。
却让他极其引人注目，神圣和暴力集于一身，那别扭的小刀似乎变成了暴君的权杖。
司教是领袖，用不着用这武器威胁人，更不需要亲自动手，这代表着一种务实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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