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喘息之机
神迹！是女神降临了吗？
虔诚的人动容了，双方中居然都有人不由自主地双膝下跪，向女神真挚祈祷。
剩下的人虽然没有得到命令，却不知被什么力量影响，都小心翼翼看着对方，渐渐分开，停止战斗，彼此都不知在期待着什么。
蒂安踏着血污，绕过尸骸，跨过武器，浑然不在意周围的情况。
“祖父！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的眼神天真无邪，微笑着问。
“蒂安！你没事，太好了。”
维特林根子爵的眼神变得柔和，剑却没有放下。
“妙极了！妙极了！”
莫德勒笑逐颜开，拍手赞叹。
“还不够，还不够……”
埃尼亚赫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微妙。
“年轻人都疯了，没人管管吗？”
斯坦凯闭上眼睛，打了个呵欠。
战场上的祖孙见面，如同冰水浇在滚烫的熔岩上，升腾出一团迷雾，一触即发的战争被幻象困住了，双方居然都默契地停止了战斗。
看热闹真是人的天性。
莫德勒军队利用这个宝贵的空隙，开始重整战线。
一意孤行的护教军缓缓后退，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化为乌有。
人们狐疑的目光聚焦在子爵身上。
除了维特林根的铁骑兵，不少护教军也认识这位小姐，她独特的晶化术和个性给人们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被牺牲的士兵见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价值，永远都是放在天平上较轻的一端。
这个事实令人沮丧，更让人不平，继而影响了军队的行动。
赤手空拳的少女，毫无惧色地面对着威风凛凛的统帅，这种奇怪的画面，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突发事件冲淡战场的肃杀，带来了些许的温馨温，但更多的是荒诞。
战场上的荒诞，却给将死之人们带来了喘息之机。
“蒂安，过来。”子爵肃然而立，说完这句话，可能自己都感到可笑，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埃尼亚赫，你到底想要什么？”
“尊贵的子爵大人，我什么都不想要，或者说我还不知道想要什么。”埃尼反问。
“再说，我失去的，您能给得了吗？”
“一切都是女神安排的命运，难道得了我的财富和粮食，您觉得还不够多？”子爵冷着脸说。
“如果你想要道歉，那就免谈了。
廉价而虚伪的怜悯实在恶心，我不会为我做过的任何事道歉。
现在让我家的孩子回来，我保证这次放过你，就像我们决斗时一样。”
“所以我害怕变老，固执的老人自以为是，这种傲慢真是令人生厌。”埃尼一边嘴角微微翘起。
“我只是个护送者，您家的孩子是自己要来的。”
“年轻人，说谎是罪孽，死后是要下罪狱的。”子爵望向蒂安。
“回来！”
蒂安眨动着美丽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抖动着，里面都是疑惑，还有不甘。
“祖父，我不可以来喝茶吗？”
这令人啼笑皆非的回答，让本来势不两立的双方士兵，都感到难以名状的恍惚，随后有人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看看你在什么地方吧，孩子，这是战场！”子爵脸上的肌肉抽动了起来，他用命令的口吻对懵懂的蒂安说话。
“你回来，我保证他们不敢为难你。”
蒂安眼里根本就没有战场，无论是脚下的血，丢弃的武器，还是着火的死尸，她都视若无睹，她眼里的世界里没有那些。
“我——不——要。”蒂安用少女特有的可爱又倔强的语气回答。
“我要去找制作茶的人。”
“不要任性，孩子，这里在打仗。”子爵脸上出现了怒色，他催促道。
“忘了那可恶的茶，到你的家族中来。”
“打仗？为什么？”蒂安扬起脸转动眼珠想了一下，便笑着大声说。
“别打了，大家坐下来喝杯茶吧。”
少女这句看似无心说出的话，犹如一块巨石投入了死水，激起的涟漪回荡在城堡的战场上，在每个士兵的心中回荡。
似乎有一种真实到可怕的东西，挣脱了人们心中的锁链逃了出来，借着一个神志不清的少女之口，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旦它离开，就再也无法关起来。
那一刻，子爵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哈哈哈哈哈！精彩！杰作！埃尼亚赫，真有你的！当雇佣兵真是屈才了，哈哈哈哈……”
莫德勒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东西。
“作孽啊，这种复仇。”斯坦因板着脸，对身边的人说。
“有孩子的人，断然做不出这种事。”
埃尼站在蒂安的背后，脸上都是享受般的宁静。
然而，士兵们不在意大人物们的评价，尤其是护教军的士兵们，他们对自身的处境产生怀疑。
偏激的念头像是坚冰，流血在冰上不断冻结，让其坚固，无法化解。
少女纯真的话语，像是一道阳光，落在冰面上，开始让冰融化。
如果自己不想死，就一定要去杀死其他人吗？
如果不想打仗，就应该不去打仗！
现在就去死亡，又能带给自己什么？
蒂安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语，对护教军的士气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她似乎丧失了判断气氛的能力，只是默默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回头问眯着眼睛的埃尼。
“请告诉我，那位做茶的先生在城堡里吗？”
“是的，他是城堡的主人。”埃尼如实回答。
“他是一位智慧的城主，很不幸的是，他正被迫进行一场战争。”
“我很同情他，是谁在攻击他？”蒂安问。
“这样岂不是大家都喝不到茶了？”
“没有错，战争让很多人受害。”埃尼继续一本正经地说话，不时用眼睛偷看子爵的表情。
“小姐，女神和我都不喜欢战争。”
“虽然我想不起以前的很多事情了，可是我能做些什么呢？”蒂安蹙着眉问。
“战争有什么好？看看这些人，他们的样子惨透了。
祖父……”
“够了！为了女神，继续进攻！”
终于，子爵忍不住怒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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