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若有所思
“女人无法抛头露面了，还可以理解”，庄园里有人抱怨道。
“现在居然连一只鸡，一条狗都不能留在外面了。”
“当我们看到了想要的东西，伸手掏钱买的时候，不要拒绝”，雇佣兵们总是一副无赖地嘴脸解释道。
“嫌少的话，你们之后更会一无所获。”
这群客居此地的雇佣军，根本就没有纪律可言。
他们除了贪求金钱，就只是畏惧暴力，至于农民的苦难，与他们无关，去找女神诉苦就好。
女人不敢去播种采集，男人也苦恼不想种田，就连拾柴的孩子都战战兢兢，手里的东西被抢走还是幸运，人被拉去干活就凶多吉少。
听说林川城主即将返回，雇佣军们都开始加固营地，储备作战物资。
公用的大型磨坊被无休无止地征用，农民自己要研磨加工庄园主更多的谷物，加工后分得的口粮却减少了几成，黑面包里被加入了更多的麦糠残渣。
就算如此，用自己的烤炉烘焙的面包，还要经常以微不足道的低价，供应给似乎总是吃不饱的雇佣兵。
“既然人不出门，那就都到磨坊去干活吧”
雇佣兵头领们都是头脑最灵活的人，很快给出了就业建议。
“将牲畜给我们征用，就不愁没活干了。
我们还有各种粮食要磨碎，拿来做饲料和酿啤酒。
感谢我们的慷慨吧！有我们在，你们永远都不愁没有活干了！”
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不过教会所属的庄园和村庄还能维持基本的秩序，用最低限度的口粮和暴力威胁保证人员不外流。
只要他们继续臣服教会，在特定的节日献上赋税，就不会被卷入纷争。
与其相比，与他们相邻的另一些田庄，就没有这种运气了。
有一位悄悄离开林川城主庄园的年轻人，亲眼目睹了那些自由庄园的惨状。
自由庄园没有城主，不属于任何人的采邑，平时他们上交给大城主更多的赋税，来换取不服城主繁重徭役的权力。
这里的佃户服从村民大会和地主，徒有自由之名，而无自由之实。
如今，不想节外生枝的大城主王杰，放弃了那几十座村庄。
护教军的好汉们趁虚而入，先捞一把再去拼命。
既能取乐，又能发饷，如果不负责任，自然不计后果，无力自保的庄园纷纷成了猎场，累死累活的佃户遭了灭顶之灾。
年轻人天还没亮就悄悄出发，小心翼翼，经常改变方向。
他等到晨雾消散，便拉起了高耸的衣领，遮住几分面容，才朝大路方向行走。
他走得很慢，时而放眼四顾，时而若有所思。
在他面前的遥远方向，矗立着西尔山脉那庞大的身躯，孤高的达尔勒峰茕茕孑立，山顶上仍有积雪。
偶尔会看到道路两侧，有农庄的尖顶塔楼突出，有圆顶的代表教会入驻，普通的尖顶是村里的钟楼。
黑发的年轻人走了一会儿，朝绿草盈盈的小丘走去，登上了小丘，就看到了小丘背后的农庄。
丘顶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几块庄园的界石，界石已经斑驳，非常适合坐上去歇脚。
界石之后就是人脚踩出来的道路。
村庄的轮廓在地平线的尽头上清晰可见，几股冲天的黑烟正在腾空而起。
远处的警钟没有响多久就停止了。
当然，就算一直响下去，也没有什么用。
强盗不会害怕，弱者丧失斗志，女神也听不到这天边微弱的声音。
雇佣兵有个规矩，如果勒索，绝不放火；如果放火，就不必勒索，因为没打算再光顾下一次。
司教大人已经默认了雇佣兵头领们的意见，大战在即，要坚壁清野，不能给林川城主留任何就近补给的机会。
很快，被包围的林川城主就会连灌木里的浆果和树上的橡子都吃不到，到处流窜的佃户们会吃光荒野里的一切。
如果沽名钓誉的林川城主敢发善心，更是再好不过，嘴越多，输得越快。
论起将无力的庄园夷为平地，任何军队都要在雇佣军面前甘拜下风，他们比残忍好战者的敌军更加精细，比墨守陈规的守军更有创意，比重视荣誉的正规军更加卑鄙。
雇佣军，其实和农民手里的最好收割农具，有异曲同工的地方，那就是干净利落，斩草除根。
一群农民打扮的人正在惊慌失措的往外跑，他们看到去路上已然有人，几乎吓得瘫倒在地。
直到有人认出那是个商人打扮的高大年轻人，才惊魂未定地继续奔跑。
“你也快跑吧！天杀的雇佣兵正在抢劫村庄！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年轻人对提醒者善意地点头致意，然后四处张望，躲进了旁边的树林。
没过多久，就有雇佣兵从村庄方向追来。
他们没穿甲胄，手持短武器，腰里鼓鼓囊囊，有的干脆外面穿着抢来的新衣服。
“看，有女人和孩子跑不快！抓回去！”
三个雇佣兵们的目光停留在跑得最慢的那群人身上，这些暴徒在弱者面前真是强如凶兽，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将跑不远的人包围了起来。
其实，与其说是他们矫健快速，不如说对方早就疲惫不堪了。
带着孩子的女人惊恐万状地望着逼近的士兵们。
她和所有的农民一样瘦削，尽管年轻，脸色却透着苍白，衣衫褴褛，头上带着大块的头巾，脖子上系着的大概是一条被单，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刚出生不就久的婴儿。
婴儿在熟睡，因为她尽管恐惧，却不敢叫喊。
逃脱对她来说有些困难了，因为她既没有袜子，更没有穿鞋，现在两只脚在流血。
她的身边跟着三个女孩儿和一个男孩儿，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超过十六岁。
如果他们自顾自逃跑，应该是可以逃脱的。
这是因为互相牵挂而陷入困境的一家人。
“女人，跟我们回去！这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为首的雇佣兵望着那年轻的母亲，毫不掩饰自己下流而贪婪的眼光。
他对旁边的人打眼色，让他们不断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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