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坚持的理由
人的死亡方式和时间由女神决定，人活着就是女神期许的神迹。
要让神迹遍布大地，要让神迹永世不灭。
所以从大多数虔诚的教徒看来，自杀是一种比杀人更严重的罪行。杀人犯的是地上的罪，自杀犯的是天上的罪。
纵然世间难免有生命无法承受的痛苦，可那不正代表了女神对信仰的考验吗？
这种宗教思维对民间的影响是重大的，尤其是在统治力薄弱的希尔波斯，人们大多会认可这种行为，来给自己一个继续坚持的理由。
佩妮·图尔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六年前她的家被战火摧毁为止，她就明白了死亡的好处了。
也许女神认为她命不该绝，在村庄被雇佣兵摧毁，父母家人惨死的时候，九岁的佩妮在逃跑中，遇到了对他很亲切的男人。
那个人给她吃喝，照顾她，安慰她，将她从乡村带到了希尔波斯海姆，还答应给她找一个能吃上饭的活计。
城镇的繁华，让这个从没有见过两层楼的乡下小姑娘大开眼界，她在圣堂里祷告，为死去的亲人和帮助自己的人祈福。
第二天，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捆住，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路上像亲人一样的大叔从别人手中接过一个钱袋，她第一次从里面看到了金晶的模样。
“2个金晶？女神啊，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正经的女人！我都没舍得用！”
接过钱的人抱怨道，不过手还是紧紧地攥着钱袋。见到这一切，佩妮的血都凝固了。
“听着，你这贪得无厌的家伙。
明天，大城主就要接收难民了。到时候收购价格至少降一半，甚至不用花钱，如果不是我们缺人手，这种又瘦又小不耐用的，都入不了我们的眼。
趁我们还有兴趣，赶紧拿上你的钱，去挥霍吧！”
这完全是买卖牲口的口吻，尽管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用处，佩妮依然吓得浑身发抖，瑟缩成一团不敢看任何东西。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过得未必比牲口强了。当天晚上，她的处子之身就被用6个金晶的价格，卖给了一位打了胜仗的佣兵队长。
堕落开始了。
她是在冬季成为雏妓的，从此每天就都是冬天了。春季也好，夏季也罢，冬季又来，日日都像是活在冰窖里。
她的一切都被破坏了，四周完全没有热，完全没有光，像尸体一样被锁在床上，早晨、中午、黄昏、夜晚，痛苦不堪，无处藏身，还不如一只老鼠自在。
男人们找到了乐子，只留下痛苦，他们都在笑，只有她在哭。少女绝望地整日等待救助，数不清做了多少次祈祷。
太阳消失了，季节消失了，生命也快消失了，她想要温暖，换来的是一个火热的烙印和去不掉的伤痕。
“从此你就是私有物品了，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
皮肤被炽热的烙铁烧焦的时候，她的心却冻结了。
这一下就过了六年。
“男人的心都是冰做的，这世上就没有热。”
从六年前，佩妮·图尔就清楚男人是什么了。她从惨痛的经历中，得到了一个结论，他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了。只是她生性软弱，不敢去仇恨，只是恨自己的无力。
青歌院不但是魔窟，还是会交税的魔窟，作恶也不会被城主清除。女人一旦掉进来，就永远无法挣脱。这里是苦难的博物馆，不但佩妮这样的孩子要工作，连残疾人都要在里面苦苦挣扎。
她有几个年纪差不多的朋友，没有双腿的比茜，不能说话的艾玛，还有听不见的温莉。
几个女孩子会利用每天仅有的吃喝洗澡的时间交流，其中，比茜能言会道，她的坚强乐观最让佩妮敬佩。
“你为什么能和那些恶棍开心地相处呢？”佩妮在帮比茜洗澡时问。
“我还听见你叫他们‘爸爸’。”
“开心？不不，我的朋友，我在诱惑他们，增加他们灵魂里的罪孽。这是我的复仇，让他们成为完整的禽兽，女神的罪狱迟早会给他们更多折磨。”比茜扭过头狡黠地回答。
“都是人，怎么可能只有我们倒霉？”
“女神不会管我们的，灵魂都脏了……”佩妮说。
“我想死，可是又害怕被女神惩罚。”
“别急，我会让他们会先死。”比茜小声说了一句几乎将佩妮吓死的大话。
“帮助我，想法替我跟他们要赤晶，不要钱也没关系，越多越好。”
佩妮将信将疑，不过还是一直在帮助她。她昧着良心献媚屈从，跟熟客们乞求得到一些赤晶，然后送给比茜。因为少交了钱，她没少挨揍。
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得了难以启齿的病症。她开始发烧，四肢无力，却得不到医治，还要拼命工作，她甚至听到店主们在商议。
“那个小东西病了，治病太贵，真是麻烦……”
“她们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让她干，要是快死了，嗯……对了，就卖给监狱，那些战俘和死刑犯可不怕生病。”
“好主意！你真是个天才！”
那是佩妮第一次下定决心去死，可是暂时找不到机会。不过，那天比茜突然对她说了一件事。
“今晚，我们逃出去！”
“我脑袋已经昏了，你在说什么？”佩妮摸了一下滚烫的脑袋，无力地呻吟。
“我现在只想死，谁能帮我，我愿意随他处置。”
“活下去，总有好事等着我们。”比茜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找到了一个好男人，他能帮我们。我有把握，不但让他收留我们，还要他拥抱我！愿意跟我打赌吗？”
“都疯了，你们都疯了……”
无论她怎么说，佩妮的心里早就变得黯淡。她怨恨她四周的一切，不过最恨的还是自己。恨自己，是最安全的，她就是如此软弱，连诅咒都不敢。
“听我的，我们要过好日子。如果我失败了，我们都会死。”比茜说得很轻松。
“那时候，你就解脱了。”
“女神保佑，那可真是太好了。”佩妮脸上出现了病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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