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衣服
晓晓心不甘情不愿地去隔壁屋拿卤蛋。
两个中盆加起来都没有赵秀芬一个大，赵秀芬见她们如此乖巧，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这还差不多，哎哟，还挺重的呢！”
赵秀芬端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盆，摇摇晃晃地出了院子，佘雨琪半倚在门口，笑着喊道：“这次卤蛋可没那么咸哦，得在一天内吃完呢。”
“要你管！”赵秀芬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她心里想着，吃不完就扔了呗，反正又没花钱。
佘雨琪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话锋一转，说道：“领导人教导我们，粒粒皆辛苦，浪费粮食是可耻的哦，难道你连毛主席的话都不听啦？”
“你还想造反不成！！！”
赵秀芬身子一抖，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回到家，村长就开始摆桌子准备吃饭了，村长见赵秀芬气喘吁吁的，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咋啦？跑这么快，是被狼追了吗？”
“啥狼？”
“就知道吃。”
赵秀芬一脸的不高兴，村长也懒得跟她计较，“卤蛋呢？拿回来了吗？”
一提到卤蛋，赵秀芬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端着一大盆卤蛋，村长当时就看傻眼了，随即脸色大变，指着赵秀芬骂道：“谁让你拿这么多的？”
“多少钱啊？”
“啥多少钱？这佘雨琪不是欠我们家的吗？”赵秀芬白了村长一眼，村长一听，当场就给了赵秀芬一脚，直接把她踹到了炕上，“你这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猪……”
鹏杰豪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空碗，当里个啷，当里个啷……
“爷爷，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当里个啷……”
村长：“……”
鹏杰豪是大儿媳妇生的，大儿媳妇生鹏杰豪的时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好在老天有眼，最后让孩子活了下来。
不过这孩子因为是早产儿，从小就有点傻乎乎的。
大儿子没过几年又娶了一个，还是县里的媳妇，于是鹏杰豪就被扔到村长家了。村长心想，怎么说也是自家的孩子，不能不要啊，而且鹏杰豪还是个男孩呢。
鹏杰豪上过学，抛开其他的不说，也是个乖孩子。可这会儿村长正在气头上，鹏杰豪还一个劲儿地敲碗，活像个要饭的。村长一气之下，就把鹏杰豪提起来，狠狠地揍了一顿。
赵秀芬平时可疼鹏杰豪了，就跟眼珠子似的。一看到鹏杰豪被打，她就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打村长：“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打我宝贝孙子干啥？”
“你还反了天了！”
“现在鸡蛋有粮票还要卖 0.1角一个呢，你拿了这一盆鸡蛋，得有一百多个吧，而且还是卤蛋，卤蛋加上加工费和调料费，怎么着也能卖 0.5角一个了！”
“你一次性拿了一百多个，加起来可就是 50块钱啊！！！”
“让你拿三个尝尝就行了，你倒好，拿了这么多。开春买粮食，还赔了江北家一头牛，又赔佘家丫头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咱家吃得是窝窝头就咸菜，你怎么这么大胆啊！”
赵秀芬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都拿了，那我还回去好了。”
说着，她就准备把东西给佘雨琪拿回去。村长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郁闷地抽着旱烟，“要不把老大叫回来一趟，看看能不能借 50块钱还给苏家丫头。”
“没门儿！”
赵秀芬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骂骂咧咧道，“国庆好不容易在县里娶了个媳妇，他媳妇管家，哪有钱给咱们啊，而且还是 50块钱呢，可别给国庆添麻烦了。”
村长大儿子叫鹏国庆，娶了个县里的媳妇，还选择了倒插门。
村长抖了抖烟袋锅子，闻言冷笑一声，“那你说拿啥给？再说了，我把他养这么大，他儿子都是我养的，你说说他还有啥好说的？”
赵秀芬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自家自行车都给了佘雨琪，如果大儿子能回来主持公道，说不定那辆自行车和这次卤蛋的钱都不用给了呢。
“行吧，我不管了，真跟你们爷俩操不起这个心。”
村长深深地看了赵秀芬一眼，赵秀芬眼神闪躲，村长一瞪眼，“别再给我惹事，不然就别往娘家拿东西了，我直接断了你娘家的后路。”
赵秀芬干笑着，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把家里最后一斤白面给娘家送去。三天后，王泼妇终于醒了，晓晓激动地大喊：“姐姐，王婶子醒啦！”
“真的吗？太好了！正好我做的卤蛋成功了，端过去让王婶子尝尝。”佘雨琪兴高采烈地脱下身上脏兮兮的围裙，这围裙是她用废布料做的，平时做饭时穿上，就不用担心沾上油烟了。
“嗯嗯嗯。”
晓晓像只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端着一碗卤蛋进了屋。王泼妇虚弱地靠在柜子上，身上盖着被子，忍不住捂着嘴轻咳起来：“咳咳！”
看到晓晓和佘雨琪在她家又是烧炕又是干家务，王泼妇心里那叫一个感激啊。
佘雨琪先开口问道：“婶子，你还记得跳进河里之前的事不？到底是谁推你的？”
王泼妇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我不记得啦。”
见她就像大夫说的那样，醒来后可能会有片刻的失忆，佘雨琪也不勉强，安慰道：“想不起来就算啦。”
王泼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跟佘雨琪真诚地道了谢后，她看向那黑漆漆的鸡蛋，好奇地问：“这是啥呀？”
“这是‘卤蛋’。”
“是我最新研究出来的。”
“王婶子，你赶紧尝尝，可好吃啦。”
“现在村子里好多人都找我姐姐预订呢，有些人都排不上号呢，王婶子你对我和我姐姐这么好，以后卤蛋管够哦。”王泼妇听了，一脸的受宠若惊：“不行不行，这鸡蛋还是留着你们自己吃吧。”
一听这卤蛋是用鸡蛋做的，王泼妇震惊得合不拢嘴，心里对佘雨琪又多了几分无奈。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更别说鸡蛋了，能吃上一个鸡蛋那都是奢侈。这丫头可好，居然拿了十多个鸡蛋做卤蛋吃，真是太浪费啦！
不过，在佘雨琪和晓晓的强烈要求下，王泼妇还是吃了一个卤蛋。吃过之后，王泼妇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也太好吃了吧！！！
“雨琪啊，你这卤蛋卖得咋样？能挣钱不？太贵了咱村里人可买不起啊！可要是卖便宜了，那不是得赔本嘛。”
王泼妇满脸狐疑，晓晓笑嘻嘻地插话道，“王婶子您不知道，我姐姐刚开始卖卤蛋的时候，是买二十个卤蛋就送一双尼龙袜呢！”
“而且卤蛋一个才卖0.2角钱，本村和其他村的人加起来，一天能卖五十个卤蛋呢！！！”
“五十个卤蛋？”王泼妇心里暗自盘算着，突然她惊讶得捂住了嘴巴！“
……
与此同时老寒家。
“香香呀，娘给你找了件新衣裳，你快试试，等会儿亲家就要来啦，可不能让人小瞧了。”
李英乐颠颠地把一套粉嫩嫩的碎花小袄子套在寒香香身上，左瞧右瞧，脸上笑开了花。
寒香香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直犯嘀咕：“琦大哥已经给我买了新袄子啦，娘，你给我的这件我还是留着以后穿吧。”
“行吧，那娘给你梳辫子。”李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不过很快就抬手给寒香香梳起了辫子。
寒香香脸上的伤已经结了痂，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可她就是不满意，等李英梳好头发，自己又开始涂脂抹粉起来，足足往身上抹了一盒雪花膏，李英在旁边闻着直打喷嚏。
“阿嚏！！！”
“香香，你这也抹太多了吧。”
寒香香白了她一眼，“娘，你懂啥呀？”
“对了，琦大哥他们到底啥时候来呀？”
寒香香突然想到什么，一脸娇羞地问李英。李英想了想，摸了摸鼻子，坐在炕上说道：“亲家说大概中午就能到咱们小河村啦。”
“现在都十点多了，我得去帮大嫂一块儿忙活了。”
李英苦着脸，掀开帘子就出去了。她走后，寒香香二话不说，拿起剪刀就把李英给的那件袄子剪成了碎布条。
她随手扔进了自己的柜子里，心里想着等哪天有空了就拿出去当柴火烧。
“啥玩意儿？就这破衣服还想让我穿，真当自己是我亲娘啊？”
寒香香一边嘟囔着，一边又哼着小曲儿开始打扮自己。
老寒家这一天总算是有点人气了，寒老太太虽然能站起来了，却也只能拄着拐杖，弯着腰。
她一撩开厨房的帘子，顿时火冒三丈，骂道：“你们俩在这儿干啥呢？给菜把脉呢？！”
刘翠花一听，心里老大不乐意，“噌”地一下把菜刀扔到一边，看向李英，嗔怪道。
“娘，是老三媳妇偷懒啦！她一大早就不过来帮忙，跑去香香屋里，又是送衣服又是编辫子的，可不就耽误干活儿了嘛！”
“关键是她送的那件衣服，款式老得掉牙，连我太奶都不一定能穿，她倒好，直接让香香穿，你说她这安的啥心呐！”
刘翠花“扑哧”一声笑了，“我看呐，她就是想让香香出丑，好让她的宝贝闺女来抢风头呢！”
“老三媳妇，是这样吗？”
寒老太太那怨毒的小眼神，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李英身上。自从那天她晕倒后，李英自作主张把 50块钱给了佘雨琪，她就对李英越来越讨厌了。
甚至想让三儿子直接在外面找个女人生个儿子算了。
要不是寒建犹犹豫豫的不肯，她早就这么做了。寒老太太心里暗暗盘算着，等这件事过去了，一定要让二儿子在外面找一个。
寒老太太看今天人多，也不好对李英太过分，就只让她去用冰水洗碗。
刘翠花一看，心里可解气了，她从酸菜缸里捞出四颗腌好的酸菜，放在菜板上切成丝。
往灶坑里添了一把柴，起锅烧油，把酸菜“哗啦”一下倒进去，还不忘切了一些少得可怜的五花肉一起翻炒。
“你这是打算喂兔子呢？”
刘翠花炒好了一盘花生米，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高兴，但还是陪着笑说：“娘，您可别冤枉我呀！不是我小气，实在是家里的肉票和钱都花光啦！”
“啥？老大和老三不是每天都挣工分吗？咋连买肉的钱和票都没有了？该不会是你给藏起来了吧？”
寒老太太直勾勾地看着刘翠花，刘翠花被看得心里直发毛，结结巴巴地说：“哪能啊，是给了香香，今天可是她最重要的日子，我和她大伯把钱都给了她，让这小丫头想买啥就买啥。”
看刘翠花不像撒谎的样子，寒老太太低下了头嘴里喃喃自语：“咋花了这么多呢！”
不过她也不敢去找寒香香问个究竟，毕竟现在孙女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寒老太太高高兴兴地走开，去招呼今天来的亲朋好友了。
“听说你孙女婿是城里人啊？还是个有文化的家庭，在城里还有个大房子。”
“哎呀，我听我孙女说这男孩子家里可有钱了，他爹还是城里车间的主任呢，那官可大了……”
寒老太太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这会儿心里可美了，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可我咋听说这个琦知青和你家二丫是一对呢？而且还是你孙女……抢了人家的对象。”
有人捧寒老太太，自然就有人嫉妒她，和寒老太太一直合不来的老王太太，她有个女儿在供销社当营业员，平时就瞧不上老寒家，这会儿嗑着瓜子，忍不住插嘴道。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寒老太太身上，都不说话了，就等着看笑话。
“王丽霞，你可别在这儿瞎说，谁不知道你女儿是靠关系才当上供销社营业员的，我告诉你，我孙女婿在城里不仅有大房子，还有钱，等会儿谈彩礼的时候，你们可都给我看仔细了。”
王丽霞是老王太太的大名儿，老王太太一听，“唰”地一下就把瓜子扔了，跟寒老太太对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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