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醉酒
第5章 醉酒
玄盛冷着一张脸坐在最高的位置上。
他面前是一片血海,四周都是红色,红色的帷帐,红色的外袍,红色的池水……血光冲天,就连雾气也是血红的,血雾在缭绕,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
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两岸河边,遍地的残破肢体内脏,手脚、头颅到处都是。
刑官将人的身体挂在远处的尸山上,那些是活鬼,专门在尸山上面服刑,他们此刻遭受的种种惨烈状态,都是对于做人时缺德的报应。
大地回暖,草长莺飞。
前日的一场春雨带着初春还未褪去的寒气,将整座城都洗润了一遍。清风如丝,碧空如洗。
冷鹤带着师弟宏裴、云展一路从祁连山而来,三人一路风尘仆仆地过来,就是为了驱魔游历,眼下就要到达兰陵城。
“稍微休息一下,到了城内怕是更不能好好休息。”
冷鹤辈分最大,说的话向来是三兄弟之中最为管用的。
于是,三人同时看中了方才萧婳休息的凉亭,他们朝着这边过来,眼看离着萧婳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
玄盛不明白:“我们为何要躲?”
萧婳沉默片刻,前世的记忆如泉水般涌进脑海,她像是一块石像,脸被硬石铸住了,半晌,她开口:“这是我的事。”
玄盛觉得萧婳神色不对:“你没事吧!”
萧婳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面色极其不善,整个人也变得急躁起来,她低吼:“嘘,你能不能小点声?”
说完,萧婳只觉得自己像是完全跌进了冰冷的河里,四肢浮在水面,完全使不上力气;头脑也有点儿昏昏沉沉,脑海中零散的记忆一圈圈打转,凝不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你怎么了?”
萧婳深吸一口气:“你说呢?要不是你的失误现在我们木支便得救了,而现在我们在这里还遇见了对面那些人,白白浪费那么多的时间,你知道时间有多宝贵吗?有这三日的时间我早就离开了木支,说不定现在都有我父亲的消息了。你简直…咳咳,算了,废物。”
一口气说完,她气多少消了一点,实际上“废物”二子骂的是自己,只是玄盛全都听进去了。
冷鹤的出现让萧婳变得易怒起来……她的话在玄盛的耳朵里不停地反复,瞬间成了一条湍急的河流,让玄盛无法通过她的内心,也无法被她允许泅渡。
他嘴唇下意识地蠕动了两下,忽然一种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么强烈,几乎占据了他的身体,他伸手想要拍一拍萧婳的肩膀,但还是停在了半空,原本轻盈的心情,突然此刻变得阴沉起来,他觉得自己和萧婳只见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玄盛的头缓缓低垂,他原本想抬起头来看一看四周的环境,却在看见萧婳后背的那一刻又把头无奈地低了下去。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让人透不过气。
这时,萧婳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着稍微缓和一下。
“走吧!”萧婳一歪头,仿佛刚才一通倾诉的人不是她一样。说完,刻意避开了玄盛的眼睛,拍了拍他的后颈,柔声细语道:“进城吧!”
……
兰陵城是一座千年的古城,城内石壁堆砌,会容易积攒水雾,尤其是下雨之后,城中潮湿,整座城都完全被雾气笼盖,好似一层白色的轻纱,朦胧而迷离,三日不散。
此时。兰陵城不像一座人间之城,这肃穆与恍惚,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仙境,在这里是一种可以触摸又可以想象的凡间美景。
此间雾气变幻莫测,让人不敢深呼吸,生怕害怕打扰了这份独特的静,而就是这样一个不似人间之境的地方,竟然刚刚经历过一场魔族侵略。
萧婳叹气,紧接着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想吃口东西,也为了缓解一下气氛,便对身旁的玄盛说:“我请你吃些东西吧!”玄盛没有搭理她,但还是跟着他一起走了两人。走到一家名为“涯然”的客栈门前,店小二一见来了一对俊男女便热情地凑了上来,说道:“客官,您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萧婳摆了摆手:“把你这里最好的饭菜都上来,请这位公子饱饱口福。”她目光偷偷地瞥了一眼身旁,寻思着自己都主动开口了,为何玄盛还是闭口不言?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吃了一顿饭,片刻之后,萧婳终于想起正事,点了一壶好酒,顺便把店下二叫过来问话:
“我问你,你这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您是指哪方面呢?”
萧婳一听还真有:“比如那种死了人的事情。或者是诡异的事情。”
“哟。”店小二想到一件事,拍着大腿,开始说道。
“在我们这个地方还真有过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一年前。我们这里有个老爷姓独孤,独孤老爷家有三个儿子,常年和仙门打交道,据说也算是半个仙门中人,可是在一年前,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整个独孤家的人都在一夜死光了。”
“谁做的?”
“你这话可就为难小的了。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会是谁做的?不过在咱们民间都传,是带有魔气的怪物干的。”
“这独孤家可是咱们兰陵城的世家大族,他们家满门惨死,这件事情可以说是震惊了整个兰陵城,独孤家主是个爱惜人才的老爷,生前很多名门的雅士,都常常光临独孤家。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再没有人愿意踏足独孤家半步,甚至距离独孤宅子一里之外都没有人愿意踏进”。
“据说那里四周寸草不生,当初有一个老道士,在独孤家门前站了半个时辰,最后说,这个地方,除了怨气就只有无所归处的孤魂?”
“我们当时一听,吓了一跳,那里是独孤家,就算是冤魂,也是独孤家的冤魂。独孤家的鬼魂住在独孤家的院子里。怎么会是无所归处的孤魂呢?”
店小二哎哟一声,煞有其事,好像这些都是自己亲自经历,亲眼见到的一样,再也不忍心说下去了。
萧婳与玄盛对视一眼,只见后者喝得有些醉意,嘴角挂着笑。
萧婳无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这位朋友喝醉了。帮我找一间上好的屋子,安置好我这位朋友。”
店小二答应,立马便上了楼,一边走,一边招呼着:“住店两位。”
萧婳决定好好休息一阵,身上的伤口有些刺痛,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整理一下思绪再去独孤家看一看情况。她扶起玄盛,抱怨:“不能喝还喝。耽误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玄盛沉下脸,表情凝重起来。
店小二还算实诚,特意挑了一间宽敞的屋子。
萧婳把玄盛安置在床上,刚想离开,便被拽住了手腕。
萧婳轻轻搭上他的额头,望着他那双眸子,一脸疑惑。
他冷笑一声,闭上了眼。片刻之间,他的双颊已经开始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更是因为充血而膨胀,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已然是醉了。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两眼间有些许迷离似醉却又非醉,方寸之间,似乎要勾走人的魂魄。
萧婳竟觉得有些好看,咽了一下口水,挣扎几下都没有甩开玄盛的手。
玄盛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也迷离缥缈,让人看不透。原本整齐的发丝也散散地飘落,褪去了原先的傻气,反倒加上了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他稍微一使劲,萧婳没提防便让上半身的支点全都转移到了玄盛的身上。
萧婳瞳孔猛地收缩,跌入玄盛的怀里,动弹不得,两人的嘴唇相隔不过几寸的距离,她正好能够从玄盛的眼睛里看着自己的面孔。高挺的鼻梁近在咫尺,浓而黑的眉毛像繁茂的枝叶,挡住了刺眼的阳光盖住他黝黑的眼。两人的呼吸相撞,淡淡的酒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萧婳身体软软的,像新做的棉被。
玄盛伸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指缝里全是她柔软香酥的发丝。
“放手!”萧婳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一使劲推开了他,朝着门外走去。
“呀!姑娘,这里面的郎君生得如此俊俏,可千万小心,不要让人贩子给骗了去。我们这里的满华楼可是没少干这种勾当。”小二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捂着嘴笑。
萧婳没在意,方才还是第一次她与一个男子靠得如此近,当时她心脏跳得很快……
与此同时,萧婳刚刚走出去。屋内便升起了一团红色的烟雾。
片刻,玄盛从床上坐了起来。
烟雾中一个男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那男子看起来有些岁数,头发都白了,但是,脸上却还是一副青年人的模样。他说:“你让我们查的东西,已经有下落了。”
玄盛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脸严肃,说话的语气低沉不少,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傻气,还没从方才的感觉中回味过来,脸上还有火辣辣的感觉,他略带愠色:“查到就查到,传书不可以吗?非得亲自到这里来。最好查到什么重大的事情。”
来的男子点了点头说:“事态紧急,你最好亲自去查探一下。”
次日,昨日的事情萧婳回房间想了一夜,始终觉得两人应该把这个酒后的误会说开。
早上一起床,萧婳主动去敲玄盛的房门。一下,两下,三下都没有人回应。
萧婳心中满是疑问,难不成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他觉得对不住自己,所以,不好意思开门?
“玄盛,你把门打开,昨天的事情,我觉得你不是故意的,所以原谅你了。你可以出来了,咱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好吧。”她见玄盛的门只是虚掩着,便打开了玄盛的房屋。
没人?
萧婳快速地跑下楼,见到店小二正在收拾一桌客人吃剩下的食物,上去拉住他,便问:“昨日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呢?有没有看到他?知道他为何不在房间里吗?”
“咦,那位公子不是昨日就离开了吗?姑娘,你不知道?我以为公子已经提前跟你说好了。”
“什么?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离开?有没有留下什么纸条之类的东西?或者是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萧婳急了!
“没有。”店小二摇了摇头。
走了!没有说为什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个混蛋,她骂道,心里没来由地永生一股憋屈。这个憋屈冲进了脑子,到了眼里,她忍不住自己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兜兜转转,这几滴泪水就要流下来,她闭上了双眼任由泪水流到自己的脸上,滴落在地上。
为何离开?自己那么信任他,他却一个人独自离开了,要知道老祖宗绑的蛛丝,能追踪到他的位置。
他是逃不掉的,难不成只是为了逃开自己的视线?难不成昨天说的话他都放在了心上?可那只是自己一时心急说的话,她也不知道为何见到师伯,竟然会那么的失态。
其实现在的师伯根本就不认识她,但她还是对这位师伯心存芥蒂,萧婳已经死过一次了,她没想到对于那些曾经令她死亡的罪魁祸首,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萧婳找了把椅子坐,心中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在恐惧什么呢?
是自己父亲厌恶的表情?还是那些人逼着自己交出古剑手串时的神情?
想到这里,萧婳的思绪被打断了。因为从门口进来了三个人,萧婳咬了咬牙,看着他们。冷鹤和另外两位仙门弟子。这次萧婳没有躲,而是就坐在这里,大摇大摆,肆意妄为,因为这个时候的冷鹤根本就不认识他,在冷鹤的眼中,萧婳不过是一个与他同龄的女子。两个人毫无瓜葛,也无仇恨?只是单纯的两个少年人而已。
想到这里,萧婳不禁担心起玄盛,她自己都有些好奇,两个人明明才认识不到两天的时间,为何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萧婳来自三十年之后,而玄盛只是三十年前的人。两个相差三十年经历的人,又如何称得上似曾相识呢?
……
冷鹤吃饱喝足,没有吩咐店小二去开一间房间。而是要了两壶好酒,灌到了自己的酒壶中,结了账,朝着外面走去。
他们要去哪儿呢?萧婳好奇。
很快,便听见店小二给冷鹤也讲了有关于独孤家的事情。
萧婳推测冷鹤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独孤家,没有了玄盛,也就没有了调查的方向,与其在这里干坐着,还不如跟着冷鹤一起走,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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