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有余而力不足
寅时还没到，云忆就被叫醒。
昨夜商讨到后半夜才结束，她拢共就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真的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再加上前日也是熬夜批奏折，她这两天都没怎么睡觉。
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被累死？
这种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啊！
她望着身上老气横秋的朝服，再摸了摸鬓上摇摇晃晃的扶摇，无奈叹了口气。
十年后的自己，穿着打扮也如此夸张吗？
赤媚那家伙说，成熟的第一步，那就是改变穿衣风格。
只有穿的老一点，才能震慑住那些朝中元老们。
云忆是一点都不相信赤媚的鬼话，奈何今早起来太困，她懒得折腾，就任由宫人们给她按照往常的风格打扮。
听着下面一堆老头在那里叽里呱啦，没有一句有用的话，她又开始犯困。
真是搞不懂赤媚是怎么坚持上早朝的？
她上一天就受不了，而赤媚却坚持了七年！
“殿下，眼看上元节就要到了，登高楼的修缮迫在眉睫。”穆宁城突然高声叫道。
云忆抬眸，望向下面一堆身穿绯红色官袍的文武百官，打了个哈欠。
“如今国库空虚，哪里还有闲钱去修楼？”
穆宁城目光朝着云子棋扫了一眼，随即又继续开口道：“按照惯例，今年上元节，陛下需亲临登高楼与民同乐。”
“如果登高楼破旧不堪，简直有损皇家颜面呀，请殿下三思。”
云忆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才会有损皇家颜面吧？
“殿下，今年可是陛下第一次去登高楼，为了树立君威，这钱理应花，请殿下三思。”中书令秦琉奇也站了出来。
接着，其他五六个官员也跟着站了出来，高声喊道：“请殿下三思。”
这些人是集体给她施压？
云忆好像瞬间明白为何赤媚脾气会如此暴躁了！
天天跟这群人斗智斗勇，不疯才怪！
她素手抬起，执起桌案上的茶水，淡淡撇去浮沫，吹了吹，方才轻抿了一口。
“如若本宫不准呢？”
穆宁城抬头，“殿下当真是要视君威于不顾吗？”
好一副大义泯然的样子呀！
云忆轻掀眼皮，目光望向底下事不关己的崔书恒，也就是崔行则的父亲。
“崔丞相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崔书恒缓缓出列，颔首：“所谓术业有专攻，微臣不才，对于楼宇修缮之事，知之甚少，实在不敢贸然提太多意见。”
还真是个老狐狸呀！
行吧，不提意见就不提，总比天天提意见的好！
云忆神色一凝，目光转向秦琉奇，“中书侍郎，你今天上奏的内容，秦御史同意了吗？”
秦琉奇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起自己的父亲秦贤。
“父亲今日告假，并不知情。”
他们父子俩果然不是一条心！
那就好办了！
云忆嘴角半勾，语气平淡，“刚刚听到诸位爱卿如此关心皇家颜面，本宫深感欣慰，这登高楼呀，确实得修缮。”
话音未落，底下再次高呼：“殿下英明！”
她话都还没说完呢，他们夸她为时尚早！
她故意停顿片刻，然后又继续道：“不过如今国库空虚，确实没有多余的经费。”
“但是看到诸位如此重视天家威严，本宫想了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既然诸位如此大义，倒不如诸位自掏腰包，筹集修缮登高楼的银两。”
穆宁城瞳孔一震，“微臣……微臣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呀！”
秦琉奇欲哭无泪，“微臣虽然很想出力，奈何兜里没几个铜板，微臣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他死的心都有了，都怪穆宁城怂恿他一起劝谏。
其他劝谏的官员们也都跟着附和：“微臣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云忆冷哼两声，现在开始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呀？
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一个个是不知道心疼钱的！
“既然诸位爱卿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此事就改日再议吧。”
秦琉奇连忙应道：“殿下英明！”
穆宁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么快就退缩了？
秦琉奇也回瞪了他一眼，这浑水他可不想摊上。
劝谏的官员们见秦琉奇如此，也一一跟着喊道：“殿下英明！”
穆宁城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
大家都退了，他也只能跟着一起退，否则就要出钱了！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子棋的神色，一边挪着小碎片退了回去。
云子棋眉眼一挑，真是没用的东西！
“英明个屁！”突然，一道粗矿的嗓音传来。
云子棋见到来人，面色一喜，“皇叔！”
云临川身穿铁甲，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殿内。
“微臣参见陛下！”
云子棋抬手，“皇叔快快请起。”
“来人呀，快赐座！”
云忆眉头微蹙，云临川又不是老得站不了，为何要赐座？
云子棋什么时候跟云临川这么熟了？
云临川也很是理所应当地坐了下来。
“刚刚你们在殿内的讨论，本王在外面都听到了。”
他抬眸，目光阴冷地望向云忆，“这登高楼必须得修缮。”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云忆靠在椅背上，神色居高临下，“皇叔既然在外面都听到了，那么理应也知道，国库空虚。”
“别拿国库空虚搪塞本王。”云临川嗤笑了两声，“只是修缮一个登高楼而已，能花多少银钱？”
“你一个小小的女娃，懂什么？本王出去打江山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
倚老卖老！
云忆神色从容，若无其事，“既然皇叔有此心意，倒不如这修缮登高楼的银钱，由你们誉王府来出？”
云临川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满眼的不屑和鄙夷。
“云忆，你别拿对付朝臣的那一套来对付本王，没用！”
“国库里面的钱乃是我云家的，陛下花自己家的钱修缮，需要征求你的同意吗？”
“你不过就是一介女流，好好的内宅后院不待，跑来前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我云家的江山，早晚会葬送在你的手上。”
云忆气极反笑，还记得儿时见过这位皇叔一面。
当时父皇还在世，他对父皇可是毕恭毕敬。
现在对她，却如此大不敬！
“皇叔请慎言！”
“国库里面的银钱，不是云家的，是天下万民的。”
她的嗓音掷地有声，清贵与威仪自周身流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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