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不难过吗
来之前，他们还打听过林瓷和那个女生的信息。
知道两人是律师，也知道她们是过来帮忙辅助的。
却没想到，聊到这儿了，陈淤忽然说，他还要想想。
先不急着选。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人就都以为他们两闹掰了。
所以选队员的时候压根就没把她计划在内。
可看现在的情况，两人也不像是闹掰了的样子。
众人迷茫了。
而处在众人议论中心的当事人却对此毫无察觉。
“嗯？”
“你听谁说的。”
陈淤一下抓到了重点。
而且还很坦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后来找人打听过我？”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起伏，看起来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林瓷莫名觉得有点儿热。
她滑动椅子，稍微往旁边挪了挪，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随口问过。”
她真是随口问的。
那还是她回来之前那段时间，周若忽然每天开口闭口回忆以前，回忆着回忆着，林瓷的记忆也被她从碎碎念中勾了起来。
于是她多嘴问了一句，“陈淤后来，怎么样了？”
周若当时也被她惊了一下。
毕竟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过问过这个人。
周若也以为她早就忘了，所以从来没有提过。
现在她一问，倒是让周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实话吧，怕她心里愧疚，改变主意影响回国。
说假话吧，又觉得对人家小男生忒不厚道。
于是周若想了好久才简单跟她提了一句。
“听说他家有点儿变故，本来准备出国留学的，后来也没有去成。”
周若说的虽然只有寥寥数字，却已经精挑细选了所有自己能表达的重点告诉她。
林瓷当时心里也是一惊，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就觉得心倏忽一空，有种秋千荡过的漂泊感。
“变故？”
“什么变故？”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在人家朋友圈偷看的，男生的朋友圈，你知道，从来都不多说一个字。”
周若摊了摊手。
这件事儿便被其他事情打断，匆匆略过。
后来时间一长，林瓷也忘了。
直到今天，吃着吃着饭，不知怎么回事儿，她忽然就想到了这件事儿。
“那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嗯？”
她忽然很好奇。
陈淤被她逗笑，一双微凉诧异的眼眸定定看过来，带了几分探究。
忽然凑近。
林瓷被他吓了一跳。
还好她见多识广，气定神闲的稳住了手里的筷子。
“林老师，”
“你对我的事情好像突然之间特别好奇。”
陈淤觉得好笑。
平时不见她这么有好奇心。
现在到了陌生的环境，又开始没话找话找安全感了。
林瓷淡定的收回筷子，微甜清新的嗓音也没有丝毫动容。
“没有好奇。”
“就是问问。”
她拨着面前夹了花生碎的米饭，把花生碎里面的芝麻粒挑出来，放到旁边的盘子里，清纯微凉的眉眼被头顶的灯光笼罩的无比柔和，眼底带了笑，像是真的只是想跟他闲聊。
两人难得有这种闲聊的机会。
她夹出芝麻粒。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
“我也不会勉强。”
“放心。”
她说着，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
陈淤被她那个突如其来的wink震的麻了几秒。
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放下自己的顾虑，准备简单跟她聊聊。
满足一下自己这位曾经的家教老师，对学生过往的好奇心。
他收回手机的时候，手机里的游戏还在继续。
旁边，石跃还在猛戳公屏让他伸手救他一把。
陈淤却看都没看，就从游戏里退了出来。
“我靠我靠我靠！”
“老大你别走啊。”
“你走了我没人帮忙岂不是死得更惨？”
石跃凄厉的哀嚎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得到。
可他还没来得及在现实中叫陈淤一声，就看到陈淤已经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敲了敲饭桌边缘，视线转向了自己面前正非常好奇的，托腮望着他的女人。
“你真想知道？”
他问的认真。
“真的啊！”
林瓷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当然了。”
“你不觉得，”
“多了解了解对方，有利于我们彼此今后的合作吗？”
她说的笑眯眯的，扬了扬眉，一双好看的眸子仿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陈淤她理所当然的样子逗到。
咬着腮帮笑了好一会儿，才舔了舔后牙，“成。”
“那我就陪你聊聊。”
他说着，彻底关了手机。
远处正要求助的石跃看到这一幕，要说的话硬生生卡在嗓子眼，卡了好半天，到底还是憋了回去。
妈的。
死就死了吧。
他还是别自讨苦吃，省的被老大暴打。
想到陈淤的战斗力，石跃默默咽了咽口水，抱着手机，转头换到别的地方，哀哀戚戚的去玩其他角色了。
而这头，陈淤放下手机，拎着手机转身从食堂里出来，才感觉到，林瓷今天晚上不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的。”
林瓷咬着没吃完的糯米团子，继续装傻。
哼。
陈淤笑出一声，也不拆穿她，只说，“就是觉得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肯定是你想多了。”
林瓷扔掉手里的包装袋，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陈淤哼笑一声，起身，往旁边的台阶上挪了挪。
林瓷看了一眼他专门让出来的位置，连忙握紧手机，也小步踩上去，屈膝长腿一伸，坐在原地。
其实陈淤本来没想两人专门要挑一个地方出来聊。
可等出来以后才发现，今晚的月亮特别适合出来聊。
有种晚风微凉，秋意萧瑟的清爽感。
要不是林瓷提起，他也已经很久没想过这些琐碎的事，都快忘了。
尤其是这两年。
这两年的事情跟林瓷没有关系，也没有任何双线并行。
父母创业失败是生活中很平常的一件小事儿。
以前还在上中学的时候，陈淤就经常被家里教育，“钱这个东西，迟早会转一圈以别的方式流动到别人手里，”
“所以我们只能尽可能的享受。”
父母实行的享受教育，就是给他所有能给的教育资源。
陈淤虽然不爱学习，可在他们的培养熏陶下，也多少耳濡目染，开窍了不少。
直到去年夏天，陈淤发现，自己的父母在炒股。
“炒股？”
林瓷诧异了一秒。
“可是我记得，你爸妈好像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炒股了。”
“我那年夏天去你们家还看到他们的电脑——”
“他们的电脑上都是炒股软件？”
林瓷又嚼了一口手里没吃完的糯米团子，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陈淤半路截住。
“对啊！”
林瓷对当时的情景别提记得多清楚了。
最重要的是，她是被电脑上真实的炒股交易数吓到的。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林娇娇生惯养长大的，钱也从来没少给过。
零花钱，生活费，长大以后的个人存款，从18岁开始就给了她一笔不小的存款。
甚至连很多工作多年的中年人都比不上。
可那年夏天，到陈淤家，在他家书房的电脑上看到他父母炒股的交易金额以后，她还是狠狠的倒吸了口凉气。
“这么多钱啊……”
“我可能三辈子都赚不到。”
她当时非常土鳖的抱着手机感叹了一句！
对面，一个群里的姐妹笑的前仰后合，竭力撮合她赶紧拿下这份工作，如果有可能，也记得拿下他们的儿子。
“这样你以后才能让我们姐妹也走上人生巅峰啊！”
“快快快，群里的姐妹发财就靠你了！”
一个宿舍的女生们开始在群里嘻嘻哈哈的玩笑。
林瓷却认认真真的数了数交易额后面的尾数。
“个，十，百，千，万……”
她足足数了快十个手指头。
林瓷对当时的情景异常深刻。
别说林瓷，就连身为他们两儿子的陈淤也对此事异常深刻。
最主要的其实是，炒股没什么。
“只是这一次，他们炒的东西有点儿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次他们炒的是一种货币。”
货币？
“比特币？”
陈淤点了点头。
“类似吧。”
他说着，滑动手机，关掉屏幕。
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忽然专注起来。
其实是比比特币还要新颖的货币。
陈淤听都没听过。
但不知道是过去几年从自己的经验里获利太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他们自信心加倍膨胀，一夕之间就把所有流动资金全都投了进去。
等陈淤发现的时候，两人已经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离婚还能避免一部分损失。
“所以你爸妈就离婚了？”
“嗯。”
林瓷忽然有点儿同情他。
正要转身，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太难过的时候，就看到陈淤忽然挑眉睨了她一眼。
林瓷被他看的一愣。
好笑的情绪也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
“收起你同情的眼神，我不需要。”
噗。
“那你一点儿都不难过么？”
她问了一个所有人都会问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陈淤以前也想过。
可他从学校里被叫回去，平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人签下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心里没有任何感受。
波澜不惊，淡定的连微信群里的石跃都忍不住感慨，
“老大，你真是个牛人。”
“这都没感觉啊？”
“你是不是情感缺失啊，感受不到正常人的喜怒哀乐？”
石跃发挥想象，非常大胆。
一方面的确也很担心陈淤。
可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很快就被陈淤一个滚冷冷驳回。
陈淤不是没有感情。
只是很淡薄。
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从小到大，虽然父母没怎么在一起过，很少在家，可该给他的一样都没少。
但两人离婚的那一刻，他真的一点儿都不难过。
就是觉得，迟早会这样。
所以也无畏难过与否。
生活在这个世界，只要不想经营，人的感情总会淡薄。
他也是成长的过程里，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
接受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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