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我会陪你，直到永远
整整三天，林瓷没有出门，也没有联系任何人。
门外有人敲门她也一改不理。
仿佛完成了一次漫长的洗礼。
时间在她这儿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天黑天亮也一样无畏。
哪怕是看到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顾西舟残忍通知她，暂停一切工作的通知，也没有丝毫动容。
除了第一天在房间坐了一整天之外，林瓷一直一切如常。
她没开灯，昏黄的壁灯里，窗帘被遮的严严实实。
吃饭，睡觉，收拾房间。
她一样都没落下。
只是整整三天，除了手机充电，没有动一次屏幕。
第一天的时候，林瓷听到周若和顾西舟敲门，她没开。
晚上的时候，陈淤敲门，她也没开。
第二天睡醒。仿佛一切天光大亮，没有人再来找她，也没有人跑来敲门。
她就像是又被遗落在了这个世界，寂静的让人寂寞。
直到第五天，林瓷拿出冰箱里的所有啤酒，看着手机屏幕上，母亲从地球的另一端发来的询问短信，问她还活着没有。
林瓷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动容。
“还活着。”
“活的挺好的。”
她依旧嘴硬。
对面的母亲不知道想到什么，难得的絮叨。
“哼。”
“又跟我逞能。”
“前段时间你不听话，跟你吵一架还不理我了。”
“我说要去找你也还是无动于衷，就真不怕我找过去？”
终于消了气的母亲舍得来找她。
林瓷难得的弯了弯唇。
对面直接给她转账过来。
“不吓你了。”
‘银行卡里的钱拿去用。房子是我骗你的，没卖。’
“让你一个人在外面长长记性，知道知道人间疾苦。”
“以后出社会好不吃亏。”
“你自己好好在那边呆着，等过年我就回去看你。”
母亲的话犹在耳边。
林瓷忍住嗡声，嗯了一声。
窗外是璀璨的万家灯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
她映衬着看不见的雪色，把桌上的啤酒一罐一罐打开，全都打开以后，仿佛拥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开始一瓶一瓶的喝。
喝到最后，林瓷感觉自己头晕目眩。
却仿佛出现了幻觉，听到门外一直有人在敲门。
她失笑，“敲门？”
“现在还有人会敲你的门？”
她自嘲的笑笑，打算起身上楼。
明明想上楼，可不知怎么的，却不听使唤的走到门口，第一次打开房门。
房门安静的打开，没有惊喜，也没有难过。
她看到一张眉眼平静的面容。
“喝酒了？”
陈淤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整个人干净的仿佛从雪里走出来，闻到她身上的酒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看到她厚重的红血丝，无声的握了握掌心。
可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平静。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双手插在口袋里，却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林瓷咬住下唇，眼眶憋的通红。
一句嗯在还没出口，就被他狠狠拉过去，抱进怀里。
陈淤的怀抱很暖。
比冬天的暖气还要暖几分。
林瓷的眼泪无声的落，藏进他的衣服里，渗入胸腔。
陈淤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被揉碎了，在见到她的瞬间。
“喝醉了吗？”
“我抱你进去。”
他的声音安静的响在耳边。
林瓷没有说话，陈淤也没有等她说话。
把她揽进怀里，抱的很紧很紧。
不需要她同意，他就打横抱起，关上房门，把两人放进了一个世界里。
林瓷躺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眼眶通红。
眼位的眼泪无声的划过，像一粒沙，膨胀磨砂，无声的掉在心上。
磨的他一阵阵痛。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却又好像说了千万句。
直到林瓷靠着沙发坐下，陈淤才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林律师也会哭鼻子。”
“第一次？”
林瓷吸了吸鼻子，眼里的泪痕已干，整个人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瓮声瓮气的，许久没有说话的嗓音无比沙哑。仿佛一块被摔碎的玻璃，玻璃边格外磨人。
“在你面前是第一次。”
可是在她的世界里，
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想到那篇帖子，那些他不知道的真相，陈淤的心就像被刀割过一样。
稍微一动，就伤筋动骨的撕扯。
林瓷说，“我去给你拿杯饮料。”
“好。”
陈淤没有出声安慰她。
林瓷仿佛也不需要。
两人一人拿了一瓶新的啤酒，坐在沙发上，说起不久前约好的聚餐，说起他毕业的事，说起他的以后。
说了很多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先提那篇帖子。
直到她低着头，大口大口喝酒，喝的太猛，把自己呛的眼泪都出来，陈淤才抓住她的手，，问她，“疼么？”
林瓷刚想摇头，就感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问的是这儿。”
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林瓷大口大口的喘气。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就听到他说，
“别怕。”
“我说陪着你就陪着你。”
“这次谁也别想拦。”
林瓷一直紧绷的神经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断了闸。
她哭的像个小孩儿，在他面前，几乎哭的声嘶力竭。
弯着腰，像一只被人虐待的小猫，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身体止不住的抖。
陈淤的心被她的哭声切割成一块一块，小的模糊成一片。
胸腔撕扯着疼。
他也疼的弯下腰，坐在她身边，抱住她。
那天晚上，林瓷哭了很久很久。
哭到眼泪都干了，才安静的躺在他怀里，伴随着重新映入眼帘的黑暗的，才小声的说，
“你知道吗……其实这些年，我无数次想过，我当年没有走会怎么样。我无数次想过，如果把这些告诉你，是不是我就不用这么痛苦。我甚至想，要是我能忍住，一辈子不来见你就好了。”
“可是我忍不住。”
“我还是会想你，还是会想到那个夏天，即使那么痛苦，即使我真的可能有什么怪癖，我也没法控制自己。”
“这些天，我在家里翻了一本又一本书籍，查看了一次又一次关于lian童癖的症状，我确定，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可是当初没有人信。’
“离开这里之前，我找了无数个报社，想让他们帮我澄清，想要找回原来安静的生活环境，可是都没有人愿意。”
“陈淤，”
“你知道吗。”
“以前我想过无数次。”
“我想，自己是不是有病。”
“是不是真的心里有问题，我怕面对别人的眼光，我怕别人知道我有病，我甚至一度想过自杀。”
“可是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我只是不小心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只是你那一年，恰好没有成年。我像是疯了一样折磨自己，去国外各大医院检查，一遍一遍的吃着自己不该吃的药，最后得到一个可以像所有人证明的结果。”
“可是我不敢。”
“我怕我回来提起，没有人信。”
“就像现在一样，没有人信我的辩解，他们只相信当年的那些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所以我一直一直在逃避，我以为一切都会好的，”
“我以为当我再努力经营经营自己，我就会找到那个机会，像世人证明我的清白。”
“可是还没等来得及，我就又被人否定了。”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痛的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
陈淤又何尝不是。
他掰开她掐着自己掌心的手，一遍一遍重复。
“我知道你只是在不恰当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我一直都知道。”
“没关系。”
“我陪你去医院。”
“陪你做检查。”
“陪你一起拍视频澄清。”
“我们有一万种方式可以澄清，哪怕你曾经怀疑过自己，可是这么多年，你早已经知道，你不是。”
“你没有心理变态，我也没有。”
“你想想，如果到时候有我这个当事人陪你一起澄清，没有人会不信的。”
“他们会相信的”
“你也要相信。”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
“是我那时候不懂控制，是我没有为你着想。”
陈淤把错全揽到自己头上。
也是这一刻，林瓷忽然觉得心里那杆秤突然像左倾斜了一下。
她舒缓手掌，任由他捏着，好像内心从来没有过这么平静。
“那如果明天去看了国内的医生发现……”
“我真的有问题呢？”
陈淤的声音在黑夜里无比清晰，也无比坚定。
“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也陪你一生一世。”
她的心忽然就安了。
陈淤来之前，林瓷其实想了很多很多。
她麻木的看着那些滚动的新闻，麻木的看着被侮辱的词句。
也麻木的看着一波有一波人苍白无力的安慰。
直到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疲惫的眼神。
僵持了一整个星期的那根线忽然就断了。
她放肆大哭。
放肆的跟他倾诉。
放肆的讲那些年自己离开后的痛苦。
放肆的躺在他怀里，被他一遍一遍的安抚。
林瓷的眼泪无声的流满了这个夜晚。
可是这一刻，她却前所未有的安心。
仿佛这一路她一直都很疲惫。
很疲惫很疲惫。
她走啊走，逃啊逃，逃出了一个又一个怪圈。
直到最后，站在自己面前，直视这个怪圈的时候，才猛的发现。
原来自己一直在等。
在等一个人陪自己一起坚定的站在这个世界，面对心底那些碰都不敢碰的怪物。
而现在，她终于等到，终于不再惧怕流言蜚语的野蛮，可以真正真正的，对那些怀疑她的人说，
我只是在不恰到的时间爱上了一个人。
一个历经千帆，仍然让我无法放弃的人。
而她这一生，恐怕都无法再次松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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