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
周若的声音清清楚楚落在耳中。
林瓷仔细思索片刻，觉得她说得对。
可知道是一回事儿，要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和周若聊了一会儿，对面渐渐打起哈欠。
“不跟你说了啊。”
“我困了，得睡觉了。”
“现在要是不睡，估计明天下午都起不来。”
周若犯困的声音伴随着窸窣的拖鞋声传来。
林瓷点点头，“去吧。”
“明天公司见。”
“OK！哈哈哈我们晚上再去吃火锅庆祝一下，想想都是愉快的一天。”
周若熟悉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耳边。
林瓷也开着电视靠着沙发躺了一会儿。
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喜欢每天晚上听着视频或电视睡觉，不开电视感觉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她本来想看一会儿电视，去楼下吃点东西再睡，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谈话太费力，还是回国的路上波折了太久，她的脑子好像转不动了，身体沉甸甸的躺在沙发上，就是动不了。
算了。
还是睡吧。
睡醒了再说。
她翻了个身，膝盖抵着沙发，逐渐闭上眼睛。
这一觉，睡的异常深沉。
林瓷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天亮，毕竟她的身体沉的快要陷入地里去。
可没想到半夜三点她就醒了。
她醒来的时候，窗外窗外窸窣的雨声滴滴答答，雨势已经变小，从漂泊大雨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有凉风顺着客厅里的窗户吹进来，吹的她浑身发冷。
吹着吹着，她便一个激灵，从梦中醒了过来。
耳边传来声嘶力竭的哭泣。
窗外刷刷的落雨声敲打着玻璃窗。
她时差还没倒好，蒙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哦。
外面在下雨。
声嘶力竭的哭泣是楼下那家ktv的唱歌声。
楼下有一条美食街，紧挨着居民楼，街头巷尾，夜市繁华，烟火气十足，平时不下雨的时候，街道两边的烧烤店每天晚上六点准时开张。除了烧烤店，还有串串店，ktv，清吧，小酒馆，各式各样的娱乐场所应有尽有。
晚上她上楼的时候，看到一家量贩式kTV。
不知道里面唱歌的人是不是失了恋，沙发苦涩的嗓音从她睡着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停过。
林瓷揉了揉被吵的生疼的脑袋，揉揉仰头仰的酸痛的脖子，走到床前，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往楼下看了一眼。
对面街头，还是一片漆黑。
她打开微信，找了个外卖软件，往下翻了翻。
酸辣粉，麻辣烫，拉面，还有……
——印度飞饼。
她的目光停留在印度飞饼那一栏，想点一个草莓味的。
可下单的页面还没跳转过来，她就听到门外传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敲门声。
敲门的声音不大。
断断续续的，不紧不慢，一声一声，很有耐心。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小猫半夜出来四处溜达。
毕竟不久前朝天辫的话音还在耳边：“我跟你说，我们这条楼道里，不光有老鼠，还有各种小猫小狗，小猫小狗可喜欢四处乱窜了……”
“他们经常晚上才出来。”
“你要是租过房子，应该知道啊。”
“有的人就是喜欢散养。”
“我们也没办法啊！”
她在黑暗里没动。
门外的声音安静了一瞬。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撞错门，又或许只是路过，那声音一闪而过。
她抿了抿唇，拿起手机就着昏黄的灯光继续点外卖。
可这时，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还伴随着一道熟悉清冷的嗓音。
“林瓷？”
“开门。”
是陈淤。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愣在原地。
愣了几秒后，她下意识穿上拖鞋就打算去门口开门。
可临到门口，却忽然想起晚上和周若打电话时她说的那句话。
“不是我说啊姐妹……”
“那好歹是一份感情。”
“一份感情开始的时候是开开心心的，结束的时候也应该是开开心心的。”
“我虽然是你姐妹，可也要客观公道的说一句，你当初这事儿做的，太渣了，渣到爆炸，知道么？”
她忽然有点儿心虚。
五年前，明明是自己先变了心，却因为年少轻狂，没有告诉对方一声就独自消失。即使再没有脑子，此时心里残存的善念也告诉她，要及时刹车，别再给陈淤任何机会，也别再让他继续痛苦了。
想到这儿，她开门的脚步逐渐慢下来。
可门外的敲门声依旧锲而不舍。
仿佛知道她没有睡似的，一下，两下……门外的人断断续续的敲，很有毅力。
林瓷在黑暗中继续装死。
直到三分钟后，她光着脚准备上楼的时候，房间里响起熟悉的开门声。
她一愣。
一抬头，就看到陈淤打着手电筒，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
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
陈淤打着手电，看着不远处楼梯上猫着腰，在自己房间里还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的女人，失声抿了抿唇，像是被她逗笑，又像是觉得他以前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女人，挑眉看着她。
“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秋日里的凉风，轻巧的落入耳中，那双漆黑的像一块琥珀一样的眼睛目不斜视的看过来。
林瓷被那道目光看的一愣。
只一秒，她便挺直脊背，靠着栏杆站了起来。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确定自己和对方都看不清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尴尬了以后，才拿起自己平时说话的底气，好笑道，“我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家。”
“你不觉得应该我先问你么？”
“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问的平静，丝毫没有再次被闯入的怒气。
陈淤捏了捏手指勾起的塑料袋，好半天，才转身走到她刚刚起身的茶几前，俯身，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的声音带着倦意。
像是刚睡醒，回头瞥了她一眼，语气很轻，却不失分量。
“我怎么进来的，你不是听的清清楚楚么？”
“还是你忘了，我下午是怎么进来的。”
他说的一字一句。
带着少年气的声音砸在心上，一点儿也没有开门入室的抱歉。
林瓷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跟过去。
视线落在他冷白瘦削的手腕。
再往左，牛仔裤，白T恤。
他穿的还是今天晚上两人遇到时的那件T恤和牛仔裤，脚底踩了一双一次性拖鞋，干净利落的短发微卷，像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我还没醒，别来烦老子的倦意。
林瓷抿了抿唇。
陈淤却没再看她，放下手里的塑料袋，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林瓷走下楼梯，想拦住他。
可她拦住之前，就被他漫不经心的垂眸挡住。
他的手臂温热精瘦，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一低头就看得见。
“别有什么别的想法。”
“这只是我借宿的赔偿。”
他指晚上那张被弄皱的床。
少年漆黑的眼眸落在她素面朝天的脸上，除了清亮的倒影，没有什么表情。
林瓷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时间觉得狐疑，一时又觉得可笑。
你晚上出去的时候不赔偿，回去以后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想到赔偿，现在深更半夜，忽然想到，不觉得奇怪么。
她刚想说，那这份赔偿我还是不要了。
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啊。
可一转身，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和她最想吃的印度飞饼，有骨气的拒绝就卡在嗓子眼里，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怎么，要不要？”
面前的男生双手插兜，百无聊赖的往旁边侧了一侧。
林瓷抿了抿唇，几秒后，到底还是向美食投降。
“要。”
干嘛不要。
反正做错事儿的又不是自己。
想什么时候接受道歉，还不是她来决定的么……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
陈淤无声的弯了弯嘴角，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一分钟后，林瓷坐在热气腾腾的餐桌上，慢条斯理的品尝着陈淤送来的夜宵。
夜宵很合她的口味。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以前在一起过的缘故，连蔬菜的咸淡都放的恰到好处。
门口的陈淤则来无影去无踪，好像没有来过一样，门一关，桌上只剩下一桌热气腾腾的晚餐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
这间房子没有田螺姑娘。
也没有什么都有的百宝箱。
刚才来送饭的，的确是陈淤。
还是那个被她毫不留情甩了的陈淤。
一种羞愧忽然涌上心头。
林瓷拿起筷子，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从未想过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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