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反攻
躺下，犹如挺尸一般。
夜萧哲一直没说话，房间安安静静得，直到她躺好，男人才转过头来，幽深漆黑的眼眸盯着她。
苏甜甜感受到了，却没有勇气对视过去。
片刻静默后，男人低沉的语调温润传来：“你以前……都是抱着我睡的。”
“……”
他依然静静凝视着：“甜甜，你那时候……是爱过我的，嗯？”
“……”
“有时候我想——”
“你不要说了！”苏甜甜受不了这副温柔深情的他，突然出声打断，转过身来猛地一把将他抱住，微抬着脸颊直面于他，“要做就做，不做睡觉！叽叽歪歪烦不烦？”
她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吐出这话，便要直奔主题。
反正早死早超生。
可夜萧哲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
两人姿势诡异，视线再次对上。
“甜甜，我只想听你说，后悔过吗？”夜萧哲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眸，像是要从那双眼看到她的心里去。
苏甜甜被他瞧得，心跳又漏掉一拍。
有没有后悔过？
讲真，看着三胞胎一天天的长大，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爸爸宠爱着，她也在心里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可若真要一个答案——她的回答是，不后悔。
不后悔生下三胞胎，也不后悔当初离开了这个男人。
她大概真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坏女人吧。
自私、绝情、敏感、多疑。
她很清楚，是自己这些性格缺陷，导致今日局面。
凝视着他深邃无底的眼瞳，被内里柔情席卷，苏甜甜到底是良心发现，说不出“不后悔”那三个字，迟疑踌躇半晌，低沉轻软地开口：“夜萧哲，对不起——”
这句歉意，没有嘲讽，不是敷衍。
而是发自肺腑。
在他刚才说“这几年也是这么过来的，都习惯了”时——她心里便划过浓浓愧疚和歉意。
夜萧哲何尝不懂她这句答非所问的道歉是什么意思。
——她不后悔，如果时间倒流，一切重来，她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
心头期盼落空，一股无名火腾然而起。
苏甜甜清楚地看到他眸中的神色黯淡，连嘴角始终衔着的笑意都退却殆尽。
“睡吧。”男人扣住她的那只手，微微用力一推，将她推回床榻。
苏甜甜猛地清醒，下意识回头看他。
男人已经闭上眼眸，侧面看去，高挺的鼻梁如山峦般耸立，英俊非凡，可眼角眉梢微蹙，似拢着千愁万绪。
心头突然涌动着一股柔情，她翻过身来，抬手抱住他。
夜萧哲猛地睁眼，没有回首，低声讥诮地问：“怎么，突然发现还爱着我？”
“闭嘴！”她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也不想理清，反正这会儿她就想抱，那就抱了。
她苏甜甜做事，向来只凭本心，不问缘由。
“苏甜甜，你在外那么厉害，铁娘子一样，怎么在感情上，这么怂？”
“……”
“我是洪水猛兽还是什么？跟我在一起会吃了你还是怎样？你连孩子都生了，却还不愿——唔。”
男人没说完的话，被女人陡然起身，扑下来一吻封缄。
他愣住，目瞪口呆。
苏甜甜吻了几秒，见他反应呆滞，这才面红耳赤地停住。
两张脸分开，她悬在半空，忍着脸红冷声放话：“一个大男人天天叨叨个没完，吵死了！睡觉！”
凶完，她翻下来动作很大地转过身去。
——其实，她是慌了，乱了，无颜面对了。
抿着唇，鼻端似乎还有他的气息。
她抓狂地紧紧闭眼，不知自己怎么就脑子抽了。
夜萧哲终于回过神来，性感的喉结滚动，这才转头看她——当然，只有一个后脑勺。
“苏甜甜，这种事应该是男人干的。”
她火大地翻身过来，“我就干了，怎么着！”
她冷着小脸，可眼眸喷火，男人似被她吓到，不说话。
“你再叽叽歪歪，我还有更狠的！”许是怒火焚烧了理智，苏甜甜此时比男人还要飒！句句话都霸道威风！
男人再次吞咽，好想问问——是什么。
没敢。
“眼睛闭上！睡觉！”苏甜甜发威完毕，越过他把床头灯关了，又气横横地躺下，被子拉起。
要命。
这一夜还怎么睡得着？
俊男靓女，相爱一场，育有结晶，如今重逢——还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哎！
苏甜甜闭眼，老天爷快来收了我吧！
————
苏甜甜的印象中，已经好久不曾这般安眠过。
自从生了三胞胎，她便再也没有完整觉。
第一年里，她整个人生都被切割成零星碎片，即便有母亲有菲佣帮忙，可还是手忙脚乱，崩溃抓狂。
用网络上流传的一句话说——那真是全凭一口仙气儿吊着。
即便现在孩子们大了，也都跟她分房睡了，可她夜里总还是会醒来，偶尔还会产生幻觉——好像还能听到婴儿的啼哭。
可这一夜，躺在夜萧哲的身边，她奇迹般地没有做梦，没有惊醒。
仿佛漂泊在外的游子终于回到了家乡，又似穿越沙漠的旅人寻觅到那方绿洲——全所未有的舒心和释然。
但她不知，给她带来如此好眠的男人，却几乎一夜没睡。
夜萧哲原本静静躺着，过了许久，当身侧的呼吸平顺和缓，他才轻轻转过身去。
双腿已然痊愈的事，暂时不能为外人道，连她也不行，所以，他只能等女人熟睡之后，才敢翻转身体，朝她靠拢。
她睡得很沉，眉心微蹙，脸颊动了动，可却并不是要逃开的架势，反倒像是享受他掌心的温度，无意识地摩挲着越发贴拢。
男人勾唇，无声笑了，黝黑如墨般的眼瞳溢出缱绻深情，惯来紧绷的神经也缓缓放松下来。
这般恬静、美好，带着丝丝娇柔，甚至对他有几分眷恋依赖的姿态，才是一个女人真正该有的样子吧。
可现实与生活，却生生将她磨练成刀枪不入的铁娘子。
夜萧哲心头百转千回，多么希望，她能一直停留在此刻，能一直依偎在他身侧。
不管外面的风雨多大，不管现实多么残酷，不管人心多么险恶，都由他去扛，去挡，去应对。
那该多好！
可，天总要亮，期望也只能停留在夜半。
当黎明驱散黑暗，当曙光穿过雾霭，身边的女人又披上铠甲，恢复成那个不近人情甚至铁石心肠的女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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