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旅途单调无趣，秦锋一路驾车，两侧景色不过是飞速掠过的车辆和一成不变的绿化带。然而，这段旅程却也因为车内的陈玉红多了几分色彩。他渐渐发现，陈玉红其实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尤其是当车载音响播放到她喜欢的音乐时，她竟忍不住跟着轻声哼唱起来。秦锋索性关掉音乐，让她清唱，他则充当唯一的听众，饶有兴致地聆听着。
她清亮的嗓音唱起了一首西方忧伤的情歌——《承诺难求》。歌声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幽怨，将爱情的复杂与无常诠释得淋漓尽致。秦锋听着，不由感慨，原来歌声也能勾勒出这样的深情。这时，他注意到陈玉红的眼角竟滑落了一滴清泪。
秦锋没有点破，只是默默递过一张纸巾，问道：“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情感吗？”
陈玉红擦了擦眼睛，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羞涩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秦锋轻声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倒很想听听这首歌背后的故事。”
听了这话，陈玉红犹豫了一下，目光移向窗外。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向后退去，而她的思绪却逐渐飘回到了往昔。
“其实，你怎么知道我有故事？”陈玉红嘴角带着几分狡黠地问，随即又懊恼地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透露了太多。她靠在椅背上，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好吧，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点儿以前的糗事好了。”
“嗯，我洗耳恭听。”秦锋笑着说道，将车稳稳地驶入超车道。
“那就说说这首歌带给我的触动吧。”陈玉红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个老师。那是我们初中的历史老师，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新人。那时候，年纪小，见识也少，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戴着一副眼镜，常常拿着书本，衣着干净整洁，看起来既有才华又帅气。那会儿，我们宿舍的女生经常偷偷谈论他，甚至还有人给他写情书。”她说到这里，掩嘴轻笑，“不过，别误会，那封信不是我写的。”
秦锋饶有兴趣地听着，忍不住问：“那后来呢？表白成功了吗？”
陈玉红笑得更欢了：“哪有什么表白啊。他教的是历史课，属于不太被重视的科目，教了不到半年就悄无声息地调走了。当时大家都觉得遗憾，可现在想想，其实挺幼稚的。只是，这段记忆一直藏在心底，直到今天听到这首歌，忽然就想起来了。”
“哈哈，”秦锋听完大笑起来，“看来你的青春还真是纯真又可爱啊！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我见到了那位老师，可能会感谢他及时走人，否则真是会害了小女生。”
陈玉红被逗得捂嘴直笑：“好啦，不说我了。轮到你讲讲你的当兵生涯了！”
秦锋摆了摆手：“我的经历没什么特别的，不就是踢正步、站军姿那点事儿嘛，和你上学时军训差不多。”
“别敷衍我！”陈玉红抗议，“一定有有趣的事，你必须说一个。”
秦锋无奈一笑：“好吧，那我就说个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趣事。”
“快说，说得不好我可不放过你！”陈玉红催促道。
秦锋调整了一下姿势，缓缓说道：“那是我们新兵训练时的事。教官经常灌输一种思想：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听到他的口令，就必须绝对服从。有一天，教官去上厕所，结果发现蹲位全都占满了。他灵机一动，大声喊了一句‘起立！’”
“哎呀，别说了！好恶心啊！”陈玉红捂住耳朵大笑，“你们男人怎么这么坏啊！”
秦锋哈哈大笑，接着话音未落，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他放慢车速，将车驶回慢车道，才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卢有鸿的声音，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老秦，你猜怎么着？姚金文的事在桃花镇传开了，他的校长职位算是彻底到头了。还有，我在村里又租到了整整一百亩田地，正好连成一片！”
秦锋听罢，微微一笑：“看来风向要变了。接下来，我们得好好把握这局势了。”
挂断电话，车里再次安静下来。陈玉红好奇地问：“谁的电话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秦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没事，一些好消息而已。”
然而，卢有鸿也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姚金文可能很快就会被释放。桃花镇初中校长的职位已经没戏了，估计会被调到其他乡镇。以那家伙的秉性，回来后免不了继续散布谣言。毕竟，秦锋现在还在承包土地，又打了镇长孙劲德的侄子，那人肯定会借题发挥，转移视线。
对此，秦锋安抚卢有鸿不要急，强调合同不必修改，若遇到拿不准的事情，可以先找范律师商量，两人都不能决断的，就等他回来再说。当前最重要的是保持稳妥，避免给人留下攻击的把柄。至于孙劲德的事，他直接表示让卢有鸿不要插手。
“锋子哥，你真的打算把这个生态园建起来啊？”陈玉红听着他们的对话，略带好奇地问。
“当然了。这座生态园不仅要建起来，还要建成一个标杆。”秦锋语气坚定，“这不仅关系到我们桃花村的发展，还关乎桃花镇的未来。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搞生态园不是只想着自己赚钱，而是希望带着大家一起赚，大家过上好日子，才能有更多精力去学习、接受教育，才能去做更多值得做的事情。”
“可是，这听起来太理想化了吧？”陈玉红提出疑问，“我见过不少人打着国家项目的名义建生态园，但最后也就是花个千儿八百万打扫几条乡村道路，种两茬西瓜应付检查，钱反倒进了那些商人的腰包，项目最后也不了了之。”
“他们那是方法不对，关键是没调动农民的积极性。”秦锋不以为然地说道，“其实，农民是最务实也最能吃苦的，只要看到了实惠，他们就会拼命付出。而现在缺的恰恰是一个清晰的方向和明确的回报。我希望把我的生态园打造成一个‘水车’，只要推动它转起来，后续的事情自然会顺畅。”
“但这是个大工程啊，要是没有国家的资金支持，你一个人能撑得住吗？”陈玉红担忧地问。
秦锋哈哈一笑：“有多大的胃口就拿多大的碗吃饭。只要我把第一步做成功，后面的路自然会越走越宽。慢慢来，一步步来。”虽然话语中没有绝对的承诺，但他眼中透出的自信，让人不由得信服。
“我明白了。”陈玉红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不过，你怎么应对秦朝生的竞争？他可是背靠一个大集团，身家数十亿，要是他也插手投资生态园，你恐怕不好对付吧？”
“他？”秦锋目光微冷，语气笃定地说道：“他还不配做我的对手。如果他敢阻挠我的生态园，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别看现在他耍点小手段，在我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陈玉红听得一愣，但看到秦锋那笃定的神情，也不再多问。她隐隐觉得，秦锋绝不是空口白话之人，他肯定有自己的计划。而不管如何，秦锋越强，她的处境就越安全。
“锋子哥，我们别聊这些了，说点轻松的吧。你给我讲讲当兵时候的趣事，但别像上次那么恶心，来点好笑的。”陈玉红话锋一转，笑着说道。
“好啊，你先说一个你的故事，我再接着讲。”秦锋笑着应道。
两人有说有笑，时间过得飞快。在这个过程中，秦锋也渐渐更了解陈玉红。虽然她不愿多谈自己的工作，显然那里有些不愉快的经历，但她的性格让他觉得颇为有趣。她既有天真的浪漫幻想，又透着一股子精明，尤其在认定一件事后，显得异常固执。这种性格让人既无奈，又颇为佩服。
她对秦锋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变化。最初时，她洗完澡就立刻躲进被窝，不与他多言；而如今，她会主动泡茶，与秦锋闲聊片刻。晚上睡觉时，她甚至会主动枕着秦锋的手臂入眠。这种转变让秦锋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第二天上午十点，秦锋的车子驶入了青林庄。公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绿意盎然，田间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庄稼和果树。田里以玉米和谷物为主，间杂着一些低矮的作物，果树上则挂满了鲜红的红富士苹果，十分诱人。一排排防风林宛如青纱帐般，守护着田地的宁静与生机。
“这片庄稼长得真不错，不过怎么感觉都熟透了，还没人来收呢？”秦锋忍不住问道。
“是啊，以前这个时候田里应该到处是人了。可能有别的原因吧，咱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再说。”陈玉红说道。
秦锋点点头，不再多问，目光扫过两旁的田地，不禁感慨道：“北方的平原真不一样。这里土地连成片，成千上万亩的良田，非常适合机械化生产。一旦用上机械，效率能提升很多。而且，这里搞生态园真是得天独厚，难怪国家会选这里作为试点。”
在陈玉红的指引下，车子很快驶入村庄。村里都是矮矮的平房，围墙高高的，每家每户的大门不是青色就是银色的铁门。围墙外堆着整齐的柴火，透着一股浓厚的乡村气息。他们最终停在一间破旧的房子前，屋外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候。
“姥姥，大舅妈！”车窗还没完全摇下，陈玉红便兴奋地喊了起来。
秦锋将车缓缓停靠在院门口，熟练地解开后车斗的锁，把一包包东西提进屋里。
这是一处老式农家院落，房屋虽算不上豪华，却也透露出几分当年的气派。用砖的工艺和布局一看便知，当年建造时绝对在村里算是上等人家。庭院被打理得十分整洁，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地上，显得明亮又清爽。
秦锋刚一下车，就感觉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他被陈玉红的亲戚们盯得发毛，一时竟有些恍惚，心里暗暗吐槽：这架势，简直像个新姑爷上门。心里虽乐开了花，但又止不住犯嘀咕：“你们再怎么盯着看，我也就是个假冒的姑爷啊！”
“大家快来认识一下！”陈玉红大方地站出来，笑盈盈地介绍道，“他叫秦汉林，秦朝的‘秦’，汉朝的‘汉’，树林的‘林’。怎么样，帅不帅？”
一番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亲戚们的眼神里满是艳羡和赞叹，陈玉红也在心里窃喜。
“不错，真不错！”最年长的老姥姥发话，声音洪亮而干脆，“小伙子，坐下来聊聊！”
秦锋连忙迈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扶着老姥姥：“您先坐，慢点。”一番动作，倒显得彬彬有礼。
陈玉红站在他旁边，含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也坐吧。”
两人落座后，陈玉红开始一一给秦锋介绍起家里的长辈：“这是大舅妈，这是二舅，这是四姑……”秦锋脑子转得飞快，一一记下这些称呼，嘴里不住寒暄，手脚麻利地递茶倒水，一圈下来让众人对他好感倍增。
为了避免穿帮，秦锋自然按照陈玉红之前的叮嘱应对，说自己是做生意的，什么赚钱就做什么。这番话倒让陈玉红的亲戚们对他的“能力”更加刮目相看，纷纷觉得这个女婿不仅人品好，还很有本事。
一通热闹过后，亲戚们散去，陈玉红带着秦锋回到一间铺着土炕的卧房：“今晚我们住这儿，先休息一下吧，毕竟你开了这么久的车。我还得出去和亲戚聊聊。”她说着便匆匆离开。
秦锋无奈地躺在炕上，心里却有些庆幸，总算熬过了第一关。
另一边，陈玉红的母亲把她拉到一旁，嗔怪道：“你这丫头，找了对象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妈，这事还用提前说吗？总得给我点私人空间吧，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就行了。”陈玉红笑嘻嘻地答道。
“哼！以前你二十八岁的时候我就不说了。可现在你都二十九了，过完年就三十了！女人过了三十，没个好对象可真要成落地白菜了，哪还有什么市场！”
“有价无市不是挺好？我就自己留着呗。”陈玉红调皮地回道。
“你这丫头，尽说胡话！”母亲气得直拍大腿，“快说实话，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处的？”
“前年吧。”陈玉红随口一答。
“前年？”母亲愣了一下，随后啧啧称奇，“好你个陈玉红，藏得够深的！我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出来。”
“这有什么藏的，我本来就打算等时机成熟再带回来。”陈玉红不以为然。
母亲抿了抿嘴，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你们……你们是不是住在一起了？”
“当然啦，我们早就住一起了。”陈玉红轻描淡写地答道，心里却想：反正这两天都演了情侣，多撒几个谎也无妨。
母亲狐疑地盯着她：“那怎么没见你有点动静？”
“我还年轻呢，急什么要孩子！”陈玉红翻了个白眼，随即岔开话题，“妈，老姥姥的生日到底什么时候办啊？汉林生意忙得很，耽搁不得。”
“行行行，我去和你舅们商量，争取一两天内就办。”母亲叹了口气，“不过让他多住几天又能怎么样？钱还能挣不完不成？”
“妈，你可不是他，怎么知道钱挣不完？他最多再住两天，要是还不办生日，我就让他先回去，我留下陪你们行了吧。”
“啧，你这丫头，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都往外拐！”母亲嘴上埋怨，心里却乐开了花。
晚饭后，陈玉红陪母亲到前厅，听村里的几位大舅商议老姥姥生日的安排。路上，她顺口问道：“妈，我看村里的庄稼和果树怎么都没收啊？”
母亲叹气道：“哎，去年负责收购的人赔了个底朝天，都破产了，今年根本没人接手。这事你别操心，你那些大舅比你急呢。”
陈玉红点点头，心里却悄悄打起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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