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怪才殒命
第二百一十一章 怪才殒命
他口气甚大，但从那些药人和狼的成效来看，并非自吹自擂。
我不齿其行为，但出于医者天性，又好奇他的药方，便走近细瞧。
几排小瓷瓶摆得齐整，各自贴了标签注明其作用，但眼下时间有限，也无法验证其效果。
我索性撇下药瓶，只看那些方子。
一看不打紧，心中震撼到十分。
这些药方里，有不少是能攻克疑难杂症的，若能公之于世，便是百姓之福。
有些方子曾是我想要改良的古方，但当时有个别地方百思不得其解，因此并未实用于病人身上，黑影竟然不但研究出来，还标注了不良反应。
“怎么样？还看得过去吧？”黑影微有得意。
“前辈的医术，世间少有，这份钻研的精神，也让人钦佩。”虽是顺着他的意思奉承，却也是实话实说。
黑影笑了笑：”比之子桑舆如何？当日谷中学艺时，师傅总夸他潜心钻研，却说我荒疏学艺剑走偏锋。只可惜他如今已入黄泉，不然我好歹得与他一较高下！”
出于对逝者的尊敬，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忍不住好奇道：“前辈到此处有多久了？”
“三年而已，”黑影刚开口，旋即反应过来：“想通过我打听太子的事？不妨告诉你，我来的时候，这座地宫就已是修建了一半，并非新造，而是翻新。”
也就是说，在太子建造地宫之前，这个地方早有先人用过。
除了这一日间我所看见的，暗处是否还有其他危险？
一时不得而知，我的目光被架子上的另一叠纸吸引。
那上面是些奇特机关的构造草图，前人书中语焉不详之处，他甚至也完美地做了出来，有个别的机关正是我之前在石室间曾遇到而未躲开的。
这人实在是个天才。
我忍不住暗中赞叹，同时却也惋惜且愤怒。
惊世之才，偏偏用在为祸他人上。
另一方面，我又不得不承认，或许正是常年待在这种与世隔绝又材料丰富的地方，他才能有这般成就。
这就是造化弄人之处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
黑影侧目看来：“我做得不好？”
我此刻的心情委实难以尽述：“明明可以当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却做出了无数毒害他人的东西。你不替自己可惜么？”
“那不然呢？救济万民？”黑影冷然一笑：“那或许是你们伟大的梦想。对我来说，就太过无聊了。世人生死，与我何干？能把设想的东西做出来，余心已足。
“在我看来，反而是你参不破世事。天下合久必分，历朝皆是如此，百姓不是一样苦楚？又何必去插手，费力不讨好呢？”
我听得呆住。
对方的话，初听竟无可反驳，但细细想来，我既是尘世中人，就不可能如他一般作壁上观。
险些被他的话绕进去了。
于是坦然反驳：“历朝历代的确分分合合，但我的生命长不过百年，倘或能在有生之年做一些有益之事，就已经足够了。”
黑影默然片刻，忽然反问：“那么，你家的小丫头呢，她的灾祸，不正是你和摄政王硬要插手他人因果带来的么？”
简直强词夺理，元宝被抓到这里，明明是太子自己迷信天命心生毒计。
我不会再被三言两语挑得陷入自责漩涡。
见我不言语，黑影自认为我无可辩驳，又是大笑几声。
我却已平复心情，抛开个人的憎恶不谈，好歹黑影做出的这些毒药可以作为证据为枉死之人翻案。
“前辈不如跟我离开。”我试着劝说黑影：“我也可以提供足够大的地方给你，炼药或发明东西都行。你的本事埋没在此实在可惜，悬壶济世，价值也被世人看见，好过孤芳自赏。”
黑影听得认真，末了却狡黠一笑：“炼药可是需要无数次实验的。你会愿意提供活人给我试药吗？”
我不由呆住，后背沁了一层冷汗。
这才意识到太子能够留住黑影的真正原因。
太子道德败坏不顾他人死活，而黑影则根本没有道德观，难怪两人一拍即合。
我瞬间放弃了带黑影出去的想法。
退而求其次，只能尽量带点有利的证据出去。
黑影已坐回他的案台前，伸手在那一堆药瓶里找着什么，慢条斯理道：
“太子大势已去，你不必再诓我。我知道今后已经没人能再给我研究所好的机会了。不过，我好奇的东西也都做完了，今生已经没有遗憾。”
我惊觉不妥，抬眼看时，他已吞下一粒药丸，手中的空瓶子随意往某个角落一丢。
“你……”我来不及思索，点按他的穴位催吐：“快吐出来！你不该死在这里的！”
黑影轻轻靠在椅背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要白费力气。这个药见效很快，或许时间还够我交代你几句话。”
果然是个疯子！轻描淡写地服毒，不以为意地交代后事。
他听命于太子的所作所为我不认同，但我却绝不愿他在此刻死去。
可他的面容已浮现出微妙的变化。
是了，他精于制毒，自然会选择最合适的药结果这荒谬一生。
我不再耽搁时间，屏气凝神听他说话。
“这屋子里的药和方子，你都可以随意拿走，算是我对欣赏的后辈的一点馈赠。那小丫头中的毒，解药也在里头，你自己分辨。”
临死之前，竟还要给我出个难题。
但也是这个怪人为数不多的善良了。
我点点头，黑影的声音已经有点含糊，显然舌头已经被药物麻痹：
“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之前的几个药人被我杀了，但密道中有太子特意设置的机关，进出各有不同。另外，地宫里还有些东西……”
这么说来，进甬道时记下的步法是一点用都没有了，令人泄气。
“地宫里还有什么？”我急于询问，却见黑影的头已歪到椅子一边，唇角一缕黑血缓缓流下。
伸手一探鼻端，已无气息。
机缘巧合，我竟是先后见证了子桑舆与黑影这对怪人师兄弟的死去。
而此时，敲门声也笃笃响起：“王妃，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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