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明珠与美玉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明珠与美玉
突然有外人到来，陆青儿也是一怔，将对方细细打量一番后，冷笑出声：“哪里来的蛮子？话都说不利索，还要管闲事？彩墨，给我掌她的嘴！”
她的贴身侍女捋起袖子，竟真要上手打人。
巴掌尚未落到女子身上，手腕却已被我牢牢攥住。
无视她的错愕神情，我冷冷看向陆青儿：“陆小姐还是慎言。”
陆青儿面子被拂，满脸不悦：“你这会儿又装什么好人？区区一个舞女，我教训一下，关你什么事？”
她的眼力太差，又或者说，丞相府高高在上的千金，本就认为舞女婢女这样的小人物贱如草芥，懒得费心观察。
这个异邦女子，虽身着样式大胆的舞裙，环佩叮当，但项链与耳饰都是名贵珠宝，绝不可能是个舞娘。
“即便是新进的舞女，那也是皇家的人，一个臣女何时可以插手管皇家的事了？或许，人家是使臣也未可知。”
我没有点破，留了几分余地，又嘱咐许承光带元宝到别处玩耍，免得尖酸刻薄之语伤害两个孩子的心灵。
陆青儿却反唇相讥：“这女子穿得这么不正经，能是使臣么？只有下贱的舞女才会露胳膊露腿。你若是再多管闲事，我让彩墨连你也一并教训。”
我听得好笑：“你把皇宫当成了丞相府么？人在矮檐下，也得看看主人是谁！”
“反正不是国公府！”陆青儿给侍女使了个眼色：“有些人要装清白无辜，我却偏看不上！”
彩墨得了号令，挣脱了我的钳制，扬手要扇，却被人喝止：
“还不住手！”
我循声看去，说话的竟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素书。
陆青儿见是太后的人，方才的嚣张气势瞬间敛去，态度恭谨了几分：“姑姑容我解释，我并非有意伤人，不过是为皇家着想，不希望无关之人搅扰宴会。”
素书却没理她，先向异邦女子行了个大礼：“见过丽娅公主。奴婢来迟，累公主受了委屈，十分抱歉。”
公主？难怪这年轻女子敢在御花园里为我这个陌生人打抱不平，原来有皇室身份做底气。
而陆青儿的讶异更甚于我，惊得说不出囫囵话来：“舞娘怎么会是，公主？”
素书侧过身来，语气不善：“丽娅公主是为两国友好而来，陆小姐却公然冒犯于她，只怕影响两国邦交，还是想想怎么对太后解释吧。”
“姑姑，求您帮我！”事已至此，陆青儿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竟捋下戒指往素书手里塞：“我一时失态，请姑姑当作没看到，千万不要告诉太后！”
“陆小姐以为，奴婢是碰巧路过吗？”素书冷着脸将戒指又塞回了她手里：“方才是太后在廊下看见，才叫奴婢过来。宴席散后，请陆小姐去静虚宫抄佛经。”
她不再多言，邀请丽娅公主与我前去文华殿，留下陆青儿在原地，如遭雷劈。
……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我松了口气，找回了正在摘桂花的元宝和许承光，随素书一道前行。
“姨姨，你刚刚为什么叫元宝和哥哥去别处玩？”元宝糯糯开口：“哥哥说，你有事要支开我们。”
我哑然失笑，这俩孩子玩得好，我倒成了“外人”了。
一个声音忽然道：“因为你的姨姨很有侠义之心。”
我转过脸，正与一双明媚璀璨的大眼睛对上。
丽娅公主笑容如同朝阳：“我刚才看得傻了，她没礼貌，你却很好。我到中原来，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她语调奇怪，咬字却很清楚，这口中原话，只怕是在异邦为官的某个老儒生教的。
我笑了笑，并不居功：“没什么，是公主先为我不平，该我谢谢公主才对。”
转眼已到文华殿，或许是丽娅公主的样貌打扮太过明艳奇异，一进门，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我们身上。
席位上首空着，太后与小皇帝还没来，众人没那么拘谨，一时间都在交头接耳。
陆青儿的好友就坐在边上，哪怕不去刻意留心，仍有诸如“弃妇”“大出风头”之类的字眼落入耳中。
我本不在意，丽娅公主却突然开口：“什么叫弃妇？”
这一问不啻于石子落入湖中，众人全听到了，却都屏气凝神，不少人都知道陆青儿与我的恩怨，却没谁敢在月韦国公主面前提及。
毕竟两国邦交面前，什么私事都是次要的。
一片静默之后，终于有人接茬：“公主想必是听错了，是‘祈福’。”
另一人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弃妇，就是被休弃，与丈夫和离的女子。”
丽娅公主若有所思，回头看向我：“他们平时也这样么？”
我摇了摇头，正要解释些什么，她却大大方方直视众人：
“遇见错的人，敢于重新开始，这明明是有勇气，怎么叫做被抛弃呢？”
我闻言也不由怔住。
公主虽然天真率直，却很有自己的见解，草原上的女子，跟我们真是大不相同。
正思忖间，她已笑盈盈挽住了我的手：“我以为中原女子都是温柔和顺的，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看来我的中原之行，不会寂寞了。”
月韦国虽是大夏的附属国，却是周边小国里最有实力的一个。
众人见丽娅公主对我格外青眼，瞬间倒了风向，尽是赞许之言，之前那些出言讽刺的，也都不出声了。
此时，殿外又有动静。
一群王孙公子陆续入殿，轻裘宝带，各有风姿，而尤为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最前方的祁修谨。
他一眼在人群中看到我，四目相对时，愣怔了一瞬，隐有惊艳之意。
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平时为着做事利索，穿的都是轻便的窄袖，图省时间也很少梳繁复发髻，今日是怕在外邦面前失了体统，才有意打扮得精致了些。
早上对着镜子时，我自己都不习惯，不知落在祁修谨眼中是何种情形？
而在场之人，不乏善于察言观色的，见祁修谨多看一眼，立即奉承道：“丽娅公主与薛小姐站在一处，草原明珠与中原美玉，真是熠熠生辉，令人钦羡。”
祁修谨回过神来，又向丽娅公主点头致意，轻轻笑道：“是，确与往常不太一样。”
众人闻言，交换了眼神，神态各异。
祁修谨一向寡言，几乎从未当众夸女子容貌，这一声认可，也足够引人遐思。
何况他虽是在说我与丽娅公主，却明显有偏向。
我有些羞赧，下意识别转过头，元宝却扬起了小脸：
“姨姨，连爹爹都夸你好看，你干嘛要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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