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平妻过门
第二十五章 平妻过门
夜已深沉，半梦半醒间，我被一阵吵嚷之声惊醒。
点了灯烛，翠玉也已醒来，替我倒了一杯茶润喉，便乖觉地披了衣裳，跑到院墙边细听。
我喝完半盏茶，她已回来了，忙不迭将听到的情形向我汇报：
“听说那边动了胎气，着急忙慌请大夫呢，大半夜的，闹得人不安生！”
我点了点头：“既如此，把门窗关紧些睡觉。”
翠玉嗯了一声，正要吹灯，院外却响起了笃笃敲门声。
“谁啊？”不待我反应，翠玉已腾地站了起来，打开屋门向外面道：“少夫人已经歇下了！”
那墙外人答了话：“我是李家的，世子那边有事，想请少夫人过去帮帮忙！”
听声音，像是许遂恒的ru母李嬷嬷。
我还没说话，翠玉已替我生起气来：“那边多大的脸，居然请小姐给她看诊？真以为小姐大度好欺负啊！”
我却觉得有些奇怪，况且让那李嬷嬷在外面一直敲门也不是个事儿，便吩咐翠玉：“先开门让她进来，看她要做什么。”
翠玉只得领命而去。
我披衣下榻，略等了等，李嬷嬷便跟着翠玉进了里屋，竟是结结实实给我磕了一个头。
侯府里像她这样的老嬷嬷，一向是有体面的，我让翠玉扶了她起来：“到底什么事，嬷嬷且说。”
李嬷嬷却不肯起身，仍旧跪着：“求少夫人帮个忙吧！那沈姑娘近来一直以有孕为由，要求世子爷娶她做正妻，可世子爷心里还是有您的，老奴也觉得，您才是宜室宜家的好女子，因此斗胆求您去劝劝，叫那沈姑娘收敛些！”
一席话下来，我残存的一点睡意瞬间消失了，灵台清明。
不管许遂恒是什么目的，想不想和离，这是要拿我当枪使啊。
我薛静竹，是看起来太软弱了还是太善良？
看着伏在地上的老妇人，我微微一笑：“要是世子他们为难，我倒是有个主意。这和离的日期还有几个月，不如世子爷托托关系，提前把和离书拿了，我也好给沈姑娘腾位置啊。”
李嬷嬷抬起头，傻了眼。
“翠玉，送客。风寒露重，别冻着嬷嬷了。”
这南阳侯府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不是为名利哄着许遂恒，就是袖手站干岸儿，几时真为我这个外人考虑过？
不一会儿，翠玉关了门回来，我把锦被往头上一扯，诸事不管。
这一觉直睡到大天四亮。
早饭时候，翠玉已从外面溜了一圈回来。
原来昨夜许遂恒和沈黎儿确实大吵了一架，几乎闹到天明。
而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各让一步，沈黎儿将以平妻身份被迎娶过门。
我早已看足这种痴男怨女的无聊戏折，简直比这手边的清粥滋味还淡。
一切收拾好正要出门，便看见许承光坐在院门边，竟如一只可怜的小狗。
这父子俩，也算是一脉相承，喜欢堵别人的路。
我心情复杂，倒也不会真从他身上踩过去，冷声道：“你怎么了？”
许承光支支吾吾的：“这些日子住在你这，我的身子倒好了，我觉得我应该错怪你了。”
所以呢？错怪别人了连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是吧。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绞了绞衣角：“我想兴许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我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抱臂看他，几乎要气笑：“她不要你，你就来找我了？凭什么我就该捡别人不要的？”
“可我是你生的呀……”许承光嗫嚅。
我冷笑道：“上次似乎有人说，要自由选择亲人。”
许承光愣住，默然了一瞬，忽的起身向我靠近：“你难道就不恨她抢走爹爹吗？不如你和我一起，想个办法弄死她！”
纵然早有预料，听到这歹毒的话我还是不由得心惊。
前世的一幕幕重新在我眼前划过。
原来许承光早已长成冰冷的毒蛇，只是我那时被母爱所蒙蔽，浑然不觉。
但，眼前却不一样了。
我俯视着才到我腰间的幼童许承光，露齿一笑：
“或许我这个人就是非常豁达大度，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呢！”
趁着他还在因这句话发呆，我一个跨步从他旁边出了门。
……
转眼间半月过去，许遂恒向沈黎儿所承诺的盛大婚礼，也终于举行。
抛开他掏空家底这事不谈，确实够体面。
一应陈设与席面都是用的最好的，与十年前和我的大婚相比，不知好了几倍。
宾客盈门，恭贺世子爷有贤妻又得佳人，但很可惜，沈黎儿的翰林父亲并没有来。
那老先生一辈子清贫做官，估计也嫌自己的女儿丢人，不肯露面。
我有些唏嘘，却也仅仅是唏嘘而已。
花团锦簇与我无关，情意绸缪亦与我无关。
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步入了庭院中。
“大哥！”我起身相迎，惊喜又意外。
许遂恒的这群朋友大多官阶也不及大哥，纷纷礼让。
而新郎官本人，也慌得请他上座：“兄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大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你不请我，我还不能来喝杯酒么？”
许遂恒愈发尴尬，忙不迭倒了一杯酒奉上。
大哥看了我一眼，把酒杯摁在了桌上：“酒不忙喝，你娶平妻不去知会国公府，是否忘了当初娶我小妹时向她承诺一心一意？父亲原要提剑过来，是我拦下了。如今眼见为实，你有何话说？”
许遂恒额上的冷汗滚落下来。
显然，他是不想得罪大哥，又不愿在众宾客面前丢脸。
掂量来掂量去，他只能向大哥躬身保证：“虽说是平妻，但还是以静竹为尊，愚弟定会好生看待静竹……”
大哥不动如山，许遂恒咬了咬牙，索性拉住了还在别桌应酬的沈黎儿：“还不来给大哥敬酒，给静竹敬妾室茶？”
沈黎儿气得脸色都白了，可在场宾客如云，她岂肯失了才女风度？终究只能打落牙齿咽肚里，一一照做。
我亦敬了大哥一杯酒，当着众人不好言语，但他的意思我都明白。
他厌恶极了许遂恒，是为了我，才踏入这个令他不快的南阳侯府。
一股暖意在我心头漾开。
然而下一刻，我就听到了许承光的声音：
“黎儿姐姐，你今日与爹爹大婚，我敬你！”
我转过头，许承光正给沈黎儿斟酒，笑得天真又乖巧。
“别喝！”想起那日许承光阴毒的话语，我下意识就出声阻止。
侯府里今天宾客满座，可别在这种时候出事！
那边沈黎儿却已与我对上目光，唇角扬起一个笑意来，接过了那杯酒：“怎么办，姐姐的承哥儿，好像更亲近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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