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另辟蹊径
第一十六章 另辟蹊径
忽逢变故，我不免慌乱，但那人却只是牢牢扣住我的手，似乎并无伤害之意。
那厢，金珠堂值夜的两个小厮提了灯，分头在廊下四处照了照。
其中一人往我这边走来，我屏住了呼吸，也明显感觉到身后那人姿态防备，如出鞘之剑。
那小厮却只是拍了下鹦鹉的笼子，骂了一声。
“根本没人，是这小畜生半夜瞎叫唤，没事了，咱们接着喝！”
他招呼着另一人进屋，咣地一声关上了门。
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我肘部用力，挣脱了身后之人的束缚，动作间却闻到一缕熟悉的清浅香气。
祁修谨？！
我猛地转身，看到人后更是诧异。
他来这里做什么？
看出我的疑虑，祁修谨并未言语，食指竖在唇边，又指了指院子的另一侧。
他有他的事要办。
他不问我来这的缘由，我也不该贸然去问他。
“多谢王爷。”
我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向他道谢，目送他轻捷地翻入另一边院墙。
……
库房里点着几盏灯，不算很亮，也足以看清个大概情形了。
大半是分门别类整理好的绸缎布匹，小半是跟风玉华堂的童装，还有一侧，架子上则挂着许多件样式奇特的女式成衣。
我先去看衣料。
正如韩娘子所言，他们确实抄的我们玉华堂的花样，只是印染技术粗劣，乍看一样，细看则高下立判。
而这衣料的材质，虽然也是丝绸，却明显有些发灰，少了蚕丝自然的光泽，触感滞涩，成色不佳。
难怪沈黎儿可以将价格压得那样低，定然是进价就十分低廉。
这不是本地蚕丝，更不是出自江南。
她是从哪里找的货源呢？
我心中一动，想起了刚刚同祁修谨的“狭路相逢”。
他来这肯定不会是为钱为生意。
难道，沈黎儿还能牵扯到更大的事么？
前世种种，一幕幕闪过我眼前。
也罢，既然已经来了第一次，今后索性查个彻底！
我撇下衣料，又端详起了那些古怪的女装成衣。
……
天未大亮，我已坐在了玉华堂的柜台边，伏案写写画画。
韩娘子打着哈欠下了楼，一看到我，急忙小跑过来：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咱们生意已经很好了呀，不用这样辛苦的。”
我摇了摇头，问她：“对面的女式成衣，剪裁好像很特别，你有没有留意过，平日里大多是什么人来她那儿买衣服？”
“小姐是说，他们那种‘捉襟见肘’的衣裙？”提起这茬，韩娘子似乎有些鄙夷，撇了撇嘴道：
“剪裁好像是很不一样，很省料子，人穿上了，腰是腰，腿是腿的，可是，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会订这种衣服啊？”
我又往街对面看了一眼：“京中的贵女们不大喜欢那样的款式？”
韩娘子直点头：“是啊，好看归好看，到底有些不庄重，所以店里出来进去的倒有不少花楼女，她们的本钱就是年轻貌美，肯定要打扮得漂亮动人了。”
我此刻心里清晰。
这几年间世道太平，时人以宽袍大袖为美，庄重又不失飘逸。
而沈黎儿店里的衣服剪裁突出人的身段，姑娘们一穿上便愈显窈窕有致，价格又廉宜。
难怪能在竞争激烈的布庄衣铺中杀出一条路来。
我倒是有些佩服她了。
“小姐？”韩娘子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斟过一杯热茶来：“金珠堂虽然无耻，点子其实还不错，咱们要不要也试一试？”
我笑着摇了摇头：“这条路本就窄，与其和她抢，不如自己另开辟出一条新路来。更何况，她那些衣服已经在花楼女里流行开了，那贵女那里还卖得出去么？”
大多数达官贵人都自觉高人一等，将平民百姓看得如同脚底泥，她们会愿意和风尘女穿一样的衣服？
“小姐说得对啊！”韩娘子恍然大悟，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怪不得小姐是小姐，我却是个小掌柜。”
我拍了下她的肩膀：“韩姐姐走到今天，已经很厉害了，将来生意做大了，我还有其他的店要给你管呢。之前的童装试水，效果不错，我想再看看其他的，你帮我找些人来做‘衣架子’。”
韩娘子被我夸得红了脸，干脆地应声：“好嘞，我去保证给小姐找来的姑娘个个漂亮水灵！”
我却摆了摆手：“不拘高矮胖瘦，也不必都是姑娘。”
……
暮色沉沉，我踏入了南阳侯府中自己的小院。
上次正房走水，烧成了断壁颓垣，个多月了还在修葺，因此近来我都在外头另租了院子带元宝，偶尔有事才回来。
刚要进侧屋，就见一个身影箭一般冲过来，险些撞到我。
“少夫人，求您救救小世子吧！”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面前跪着的是我派去许承光身边从小照顾他的婢女绿翡。
“怎么回事？”我先叫她起来。
绿翡急得哭出声来：“小世子最近一直没什么精神，脸色蜡黄得吓人，奴婢本来以为是换季时气不好，就照顾得更精心些，没想到，没想到前几日竟瞧见沈姑娘偷偷往他的饭食里放东西……”
我一愣，上月我还在府里的时候，沈黎儿为了诬陷我就给许承光吃有毒的糖果，如今又是为了什么？
绿翡又拽着我的裙角哭道：“奴婢提醒过小世子叫他别再用那饭食，他却不信，反而骂奴婢嚼舌根，奴婢没办法，只能来求您了……”
我拧了拧眉。
这丫头一向本分，只知道照顾主子，别的事一概不理，如今求我，恐怕一是真心为许承光着想；二来，万一许承光哪天毒发出事，只怕以许遂恒的脾气不会轻饶她性命。
这阵子，乌烟瘴气的事一桩接一桩，我对许承光早已失望透顶，可若要坐视他毒发身殒，我却还做不到。
但此时，那父子俩还听得进我说的话么？
只怕适得其反。
我叹了口气，吩咐绿翡：“既如此，你找机会去世子面前，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切莫惊动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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