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以假乱真
第八十四章 以假乱真
说来奇怪,假冒许承光的男孩头一天来时,连国公府大门上的字都认不全,进府不到十天,竟日日在下苦功学习,进步飞速,在我面前也是百依百顺。
这种努力程度,简直让人怀疑他不是短暂来刺探消息,而是俨然要长期住下了。
我的疑惑与日俱增,为了大局也只能暂时按捺住。
这天晨间,我仍如往常一样教两个孩子读书认字。
男孩拿出前一天习字的簿子来,我少不得夸了两句。
窗外传来赞叹之声:“承哥儿真是长大了,离家几日,如今念书更知道上进了。”
我转过身,大哥含笑走进屋来。
男孩已温驯地站起身认认真真向他行了个礼:“大舅舅好。”
元宝则好奇地看向他手中的一个托盘:“舅舅,这是什么呀?”
大哥掀开上面覆盖的绸布,温声道:“这是给哥哥用的文房四宝,等元宝长大了,舅舅也给元宝送一份!”
我扫了一眼,松烟墨澄泥砚雪浪纸,都是好东西。
男孩欢喜不尽,又向大哥躬身一礼,看得我有些恍惚。
当时许承光第一次进国公府,就给大哥留下了极差的印象,后来几番生事,总让大哥在他身上看到许遂恒的影子。
即便后来改了性子,大哥也仍旧对他淡淡的。
如今这一幕,竟莫名有点荒谬。
大哥摸了摸他的头,向我提议:“承哥儿如今勤学,我想亲自教他念书,反正祁修谨政务缠身又只能教他习武,不如索性让他到我书房来。”
我还未应下,男孩已兴奋开口:“舅舅的书房?我可以去看看吗?”
大哥笑着答应:“当然可以,今天就把书本先搬过去吧。有舅舅教你,你娘也省些事。”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便收拾了书册送他一道去。
……
这间书房原是父亲所有,后来致仕了,大部分时间便是大哥在用。
因此屋中不少陈设还是父亲原先摆下的,他喜爱开阔,书房里两面迎风,书架上一摞摞都是兵书,墙上悬着剑器与琴,很与一般文人书房不同。
男孩好奇地东看西看,甚至摸摸架子上的兵器,大哥却不以为意。
“舅舅不是文官吗?也懂行军布阵?”他指向墙上挂着的一幅图。
我往那处一看,不禁愣住。
这还真是一幅边境的布防图,只不过挂了有数年之久,还是父亲以前带兵留下的,因为也没外人进入,便一直没撤下。
以前我也曾进书房与父亲谈事或送汤水,几乎没怎么注意过它,这男孩第一次来,竟一眼瞧见。
“这是你外祖父的东西,”涉及到自己不了解的知识,大哥咳了一声,将挂画收起:“舅舅只教你念书,不太懂这个。”
男孩惊讶地睁大眼睛:“外祖父好厉害,我以后能跟他学学吗?”
大哥朗声一笑:“那就要看你能不能哄他老人家开心啦。”
……
半月后,边境传来消息,一直在界河边上演习的东安军队忽然有异动,不但骚扰百姓,更有攻城的企图。
我看了看手中的另一卷“布防图”,心如明.镜。
循例是太子去监军,谁料大哥却告诉我,祁修谨将亲自带兵前往,叫我有话便抓紧时间去说。
我有些意外,这样一来,还真有桩事不能耽搁。
收拾好战场上用得到的金疮药止血丹之类的东西,我即刻赶去了王府。
祁修谨也正在打点行装,一见我来,眼中都是笑意:“本打算晚些去和你道别,你竟先来了。”
我把药匣子搁下,不与他诉衷肠,先将他拉到内室,四下观望后迅速关门反锁。
“你,你这是?”祁修谨见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耳尖微红,手脚竟仿佛无处安放:“有什么话要到这说?”
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展开,长话短说:“那个假冒许承光的男孩到我家是为了窃取情报,恰好我父亲有一张旧的边城布防图挂在墙上,我将计就计,换了张假的让他偷去。手里这个,本来只是备用,没想到去边境的人不是太子,而是你。”
祁修谨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接过图纸扫视一遍:“多亏你心思缜密,这图对我来说正是如虎添翼。他们怎么根据假布防图调整兵力,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至于为何是我出征,”他嗤笑一声,“太子‘病了’,从边疆有消息就几日没上朝。他既不愿去,不如我替他探一探虚实。”
我点了点头:“战场凶险,你保重自身,这里我会替你照看。”
“不要冒险,你和元宝平平安安等我回来就好。”
他将假布防图收好,低眉看我,抬了抬右手,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有点不太适应这样近的距离,伸手抿了抿鬓边刚才跑得太急而散落的头发,低声道:“你要顾惜自己。”
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嗯了一声,转身拉开门栓:“承光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可以确保他是安全的。”
……
大军很快奔赴边疆。
不到十天,便有捷报快马传来,侵犯边境的那几股敌军力量已被我朝打得溃不成军,后赶去的援军竟被自家军队卷袭,狼狈不堪。
这就意味着,祁修谨的军队几乎刚到边境,就迅速剿灭了那些犯边者。
昔日“战神”,又临沙场,威仪不减当年。
一时间,我朝军队士气大增,百姓们也欢欣鼓舞,连我的心绪也飘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我认得他,实在太晚了。
期待他早日回来,成了我近来的一点隐秘心思。
而这天早上,一个意外的消息却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翠玉向我禀报,假的“许承光”死了。
我早将真相告诉她,但府中其他人尚不知晓,所以怕引起骚乱,她甚至不敢高声说话。
我疾步赶去偏屋,男孩趴在桌上,七窍流出鲜血,面色青紫,显然是中毒而死。
他垂下来的手中,甚至还紧紧握着一个精巧的小玩偶。
那是我给许承光的,当时他正别扭着,束之高阁,这男孩却似乎很喜欢。
说到底,这个小细作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却被恶毒之人驯养为机器。
如果他平安长大,仍会是大夏的敌人。
我心中情绪复杂,不知是惋惜还是感慨,轻声吩咐翠玉:
“叫几个靠得住的人晚上悄悄把他葬了,放些玩具随葬。对了,上次进宫给我们赶车的马夫,你让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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