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澄城之战（6）
“杀啊！！”
“咻咻！！”
“轰轰！！”
嘈杂的南城墙处，萧玉虎举盾躲在女墙后，心跳的很快，尽管他努力克制，然恐惧依旧从心底涌出。
城墙上，超过百众的勇锐，身上插满箭矢，或躺，或趴，早已没了生机。
战争是残酷的。
战争是惨烈的。
尽管萧玉虎此前跟随着李莽，在蒲城县，在白水县，经历过不少械斗和战事，不过像这等烈度的战事尚属首次。
面对这种战事，尽管萧玉虎反复提醒自己，要谨慎，要小心，别紧张，可是真当经历的时候，情况完全不同。
“顶住！！”
萧玉虎举盾怒吼道：“拿震天雷炸他们，别叫官军攻上城墙！！”
彼时的南城墙外。
扎堆攻城的义勇队伍，被弹压的卫所兵压制着，尽管不时有震天雷爆炸，可造成的实际伤亡不大。
“敢有后退者，就地格杀！”
“给老子登城！”
“啊！！！”
“杀啊！！”
南城墙外的喝喊声、喊杀声不绝，延绵的南城墙防线上，尽管不时响起爆炸声，但攀在城墙上的云梯，依旧有不少人在向上攀爬。
同样的打法，同样的装备，交由不同的人指挥，所形成的战场压迫是不同的。
战争不是过家家。
行军打仗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的学问很多，不同形势的战争，不同类型的战争，需要运用的战法是不同的。
萧靖生缔造起来的秦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能承受低烈度的战事，不代表就能承受更强的战事。
“盾兵！举盾！！”
就在这等危急形势下，在随行勇锐的保护下，处在盾阵下的萧靖生，边走边怒喝起来。
“盾兵！举盾！！”
“盾兵！举盾！！”
躲在女墙后的一些将校，见到萧靖生的身影，一个个神情变得亢奋起来，紧跟着就怒吼起来。
“咻咻！！”
“邦邦！！”
“啊……”
在这等紧张境遇下，躲在女墙后的持盾勇锐，神情狰狞的怒吼着，就冒着袭来的箭雨威胁，开始交替举盾起身，在女墙上构建起盾阵。
“掷弹手！！掷弹！！”
见扼守南城墙的各部勇锐，被城外官军压制着，没有能达到预定成效，萧靖生改变了先前的打法。
“稳住！！”
“别乱！！”
嘈杂的战场上，响起萧靖生的怒吼，身边的勇锐跟着喝喊起来，以叫更多将校能听到所下军令。
“你，去城下，叫待战的各部勇锐登城！”
朝萧玉虎所在靠近之际，萧靖生抓住一名勇锐，沉声喝道。
“喏！”
那勇锐当即应道，随后便内心紧张的脱离本阵，朝不远处的城阶口弓腰跑去。
“会长！！”
看见萧靖生的身影，萧玉虎情绪有些激动，此时在南城墙处，盾阵已经构成，不少掷弹手，在盾兵的掩护下，开始沿着垛口朝下抛掷震天雷。
“弓弩手，反击！！”
没有理会萧玉虎的喝喊，萧靖生继续下达军令。
澄城一战，可以有伤亡。
但是绝不能败！
这是萧靖生的底线。
倘若此战败了，过去积攒的胆气，就泄掉了。
今后要是再遇官军进剿，秦军麾下各标就没有胆气，去跟规模庞大的官军交战。
澄城县城东、南两处战场，以一种很惨烈的形势进行着。
反观北、西两处城墙，却没有遇到任何战况。
东、南两处战场传来的各种声响，让王二、种光道聚拢的队伍，不少都惊惧的待在城墙上。
对于这些群体而言，先前根本就没有杀过人，或许在澄城县进行反抗时，或多或少经历些什么，但那时经历的场面，与眼前经历的场面，根本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大哥，看架势，围剿澄城的官军，是不会来额们这里了。”
种光道紧攥着刀柄，心跳的很快，看向王二说道：“还真像萧靖生战前说的那样，官军会被吸引到东、南两处战场。”
“是啊。”
王二有些感慨，点头道：“或许萧靖生这人不地道，但能力还是很强的，走，跟额一起去东城，瞧瞧那边的战事怎样。”
种光道瞪眼道：“大哥，额们要离开北城的话，万一官军杀来咋办？”
“额们就待在交汇处，远远的看看。”
王二回道：“看看萧靖生他们是咋打的，要是官军真杀来了，额们也好多些胜算。”
种光道没有再说其他，领着数十众劳壮，跟随着王二朝东城墙那边跑去。
激烈的战事依旧在进行。
“稳住！！”
“别乱！！”
“抛滚木！！”
“砸礌石！！”
“浇金汁！！”
镇守东城墙的李莽，见城外聚集的官军，在经历短暂混乱后，再度对他们展开攻势，指挥着麾下勇锐进行抵御。
一根根滚木，一块块礌石，被散布各处的勇锐抱起，就朝着城下砸去。
一勺勺金汁，从城墙上泼洒下去。
血腥味、恶臭味混在一起，那味道令人作呕。
面对李莽所部的疯狂抵御，聚在城下攻城的各部卫所兵，遭受到不小的伤亡。
“同知，要不鸣金收兵吧。”
一直在观察战场的周梁，见到眼前一幕幕，心急如焚道：“这帮叛民的反抗太激烈的，这样打下去，我军的伤亡太大了。”
“不行！”
田庆和瞪眼道：“就算伤亡再大，这一战也要打下去，哪怕不能攻破城墙，也要消耗他们。”
方才城墙上的叛民，组织起的反抗，特别是见到震雷后，让田庆和明白一点，夺取澄城县城一战，不能再拖延下去。
如果攻城战这样拖延下去，那窃据澄城的叛民必然士气大涨，之后就算从同州各处抽调兵卒和义勇，恐也很难能在短期内攻破此城。
消耗他们。
震慑他们。
这就是田庆和现在的想法。
刚刚遭遇的反击太猛烈，以至于弹压的义勇溃散，这已经造成麾下士气的打击，如果现在不能咬牙坚持，一旦今日之战这般草草收场，那士气就很难回升。
“坚持住！！”
“箭雨压制！”
在东城墙外聚集的各部官军，在各级将校的呵斥下，继续展开攻城态势，甚至不少炮手正在操持着虎蹲炮，要对东城墙的敌楼处展开炮击。
“额的天啊，这城外官军发动的攻势，真够猛咧。”
躲在城墙拐角处的种光道，看着一轮轮箭雨，玩命朝东城这边袭来，瞪大眼睛说道：“这萧靖生麾下的勇锐，居然能挡住官军这等攻势。”
王二沉默不言。
此刻的他，已然被眼前的战况震撼到。
过去在澄城县，领着麾下聚拢的人手，跟霸凌乡野的恶霸交战，让王二的心里滋生骄傲。
恰恰是这种骄傲，才使得王二有所改变。
可是今日见到真正的战争，给王二造成冲击之际，也打击了他的骄傲。
如果自己真和萧靖生起冲突，就自己麾下聚拢的人手，会是萧靖生的对手吗？
一个念头在王二心底生出。
这个念头出现后，就越来越强烈。
只是王二永远都不知道，萧靖生根本就没把他当做对手，在萧靖生的心底，真正当做对手的，是成建制的围剿明军，是可能遇到的蒙鞑，是日后才会碰到的建虏。
等到萧靖生统领的势力，能够击败成建制的围剿明军，成功夺取整个陕西，那今后萧靖生除了要面对明军的反扑，还会面对盘踞边塞的青海、河套等处蒙鞑势力，甚至还要设法削减建虏的战争潜力。
不过那都是后话。
此刻对萧靖生而言，他要统领着第二标上下，在澄城这个地方，击败进犯的官军。
“顶住！！！”
“别乱！！！”
随着战事的持续推进，攻城的官军各部没有退缩的迹象，萧靖生一手持盾，一手握刀，鼓舞着士气。
尽管说进行到现在，没有一名官兵或义勇，通过云梯攀爬上城墙，但是一轮轮的箭雨攻势，也叫扼守南城墙的勇锐伤亡不小。
“会长，额们要这样打下去，恐伤亡很大啊。”肩膀处插着一根断箭的萧玉虎，此刻瞪大眼睛，看向萧靖生喝道：“要不要叫王二他们过来驰援。”
“不用。”
萧靖生提防着袭来的箭雨，不时挥动手中战刀，朗声道：“坚持住，要不了多久，我们的援兵就来了。”
“援兵？”
萧玉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萧靖生。
“小心！”
见一支冷箭袭来，萧靖生推开萧玉虎，那冷箭险之又险的擦肩而过，踉跄着摔倒在地上的萧玉虎，心里生出惧意，疼痛从肩膀处袭来。
“顶住！！”
萧靖生沉声喝道：“儿郎们，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
处在半崩溃状态的守城勇锐，听到萧靖生所喊，不少都露出惊意，他们都没有想到还有援军。
然而出于对萧靖生的信赖，使得这些快崩溃的勇锐，一个个都怒吼起来，对城外聚集的官军各部展开压制。
萧靖生做事喜欢谋而后动，像这等烈度的守城战，他怎么会没有后手准备，不然就算抗住来剿官军的一次次攻城，也无法迅速结束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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