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级感染

　　我现在所在的医院，是第七区唯一一家医院机构。也是整个第七区最安全，冲突最少的地方。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可能进一次医院，就是整个家庭一个多月的收入了，这还是排除了严重疾病的情况。

　　对于感染上“葛利斯病毒”的普通人来说，基本上就是宣告了死刑。

　　因为在第七区，是没有办法治疗的。这边能够做到的，只是帮你控制住体内异变的葛利斯病毒，苟延残喘罢了。

　　根据多年人们的分析和研究，把葛利斯病毒的感染分为了三个等级：一级感染，全身会不规则的出现黑色的线状条纹，被感染者的身体经常会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意识基本者正常；二级感染，黑色的线状条纹渐渐覆盖全身，身体表面也随之出现黑色的角质物，被感染者基本失去行动能力，处于半丢失意识状态；三级感染，被感染者完全失去意识，并且极具攻击性，身体机能大幅度增强，与野兽一般异常危险。

　　由于葛利斯病毒传播的途径主要是通过与二级感染以上的感染体的直接接触，所以很多感染了葛利斯病毒的普通人，只要转变到二级感染之后，就立马送往隔离。在其进行到三级感染之前，与病毒一同销毁。因为一旦被感染者完全被葛利斯病毒吞噬后，就等于是携带着传染源的移动“炸弹”。一旦在人群密集的地方“爆炸”之后，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我搀扶着梅，和王凯一起来到了星际联邦所设置的隔离区的门口。

　　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密闭式房间，我心里的一阵发毛。

　　门口的两个守卫，看了眼我们三个，微微地皱了下眉头，似乎有些嫌弃的说道：“出示一下你们的证件。”

　　我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觉得地颤抖了一下，还是缓缓地掏出了证件。

　　快速的核对之后，大门便打开了。

　　“谢谢……”我低着头，说道。

　　“家属见面时间，只有三天。时间一到，立马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一个守卫撇了下嘴角，示意我们进去。

　　虽然心里听着不舒服，但是在别人的地盘，再怎么样不适也只能忍下去。

　　走了一会之后，梅停下了脚步，指着眼前的病房说道：“就是这了，我们进去吧。”

　　隔离区的封闭病房不是很大，只有用玻璃隔开的两个小房间。一个房间是病房，摆着一张床和一些医疗机械。另一个房间完全就是空的，连一张可以坐下的椅子都没有。

　　梅在进到病房的时候，看着对面房间里躺在病床上的帕克，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哭着就跌坐在了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帕克的名字。

　　王凯一看情况，立马跟着扶了过去，不停地安慰着梅。

　　而我，看着病床上的帕克，只觉得冷汗“唰”地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一股寒气从脚底狂涌而上，一直顶到了天灵盖上。

　　病床上，帕克的脸已经有一半覆盖上了黑色的线状条纹。而那些黑色的线状条纹似乎还会随着人的呼吸来慢慢地蠕动。

　　“怎么会这样……帕克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了，脑袋里就像是一团冒着寒气的浆糊，已经快要冻结在一起了。

　　梅抬起手，隔着玻璃，遥遥地轻抚着病床上帕克的脸庞，流露出一丝我看不懂的神情，缓缓说道：“我昨天在去往工业区的路上，还在半路，就听说发生了很大的爆炸，好多人都受了伤。正好王凯的爸爸看见了我，直接就把我送到了医院这里，让我在这等你爸的消息。后来，我刚看到你爸的时候，他那时还能和我说话，让我不要担心，让我和你好好的……我……我都还没有……把换洗的衣服……拿给他……明明他都说了没有事的……一天没见就已经这样了……我……”梅说到最后已经说不出话来，靠着玻璃低声地哭泣。

　　这一刻，我完全不知所措。

　　甚至，我都不知道我是该站着还是坐着，该沉默还是该说话，该一起哭泣还是该安慰下梅。

　　整个白色的房间，好像都开始晃动，在我眼前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

　　就好像我身处在一个飞快旋转的漩涡中心，地下正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不停地把我向下拉扯。

　　这个时候，我甚至还在想，是不是因为我那莫名的担心和忧虑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如果我不胡乱去猜测，不去想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一切是否能够避免呢？帕克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也许，我不该总是埋怨帕克，埋怨他默默无闻，每天都只能过着平庸的生活。也许……

　　“白浩，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差。”王凯的询问，像一个巴掌，“啪”的一下让我清醒了一点，没有继续沉侵在胡思乱想和疯狂自责中。

　　正好也在这时候，病房的门铃响了起来，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打扮的星际联邦军人走了进来。

　　看她的身材应该是个女人，但是防护严密的面罩下看不见样子。

　　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顺便看了一下她肩膀上的徽章，三条银色的镶边围绕着两颗银色的星。

　　这个女人居然是个上尉！那岂不是比之前学校里面的叫做上村志渊的中尉官衔还要大一级。

　　这种大人物，竟然会来到病房里，而且好像是一个个病房的探访。

　　女上尉环视了一下屋子，对着距离最近的我问询到：“1121号感染者——帕克，是你的直属亲人吗？”

　　说实话，我想象过女军人的样子，也在各种影像里看见过。在我的印象里，开口就应该是那种铁血不凡、带有几分阳刚之气的音色。

　　但是眼前的这个上尉的声音，虽然隔着厚厚的防护面罩，但是依然可以听见她清脆但又不失英气的嗓音。仿佛迎面吹来的一阵清风，细细地拂过你的面颊，有一丝酥酥痒痒的感觉。

　　我就这样呆呆的，像个傻子一样地停顿了一两分钟，才开口回答：“是……是的……帕克是我的父亲。”

　　“嗯。患者于昨天上午感染葛利斯病毒，下午就开始出现反应，今天上午已经进入了一级感染。看现在的状态的话，不出两三个月恐怕就会进入二级感染阶段了。如果想要继续治疗的话，需要去登记一下。”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正深情凝望着病床的梅，侧过脸面对对我，同时声音明显放低了很多，说道：“如果决定不治疗的话，只能根据《葛利斯感染者处理条例》来进行处置了。”

　　【《葛利斯感染条例》是2179年2月18日，起草通过星河议会的新法案，专门针对处理被葛利斯造成的病毒所感染者的应对措施。凡是感染葛利斯病毒，超过二级感染的感染者，全部连同病毒一起进行销毁。】

　　她递给我一份材料，说道：“这是关于治疗方案的材料，你们看完之后决定吧。要在三天之内……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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