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不白来一趟
南城到了日暮时候，反而更热闹了。
青楼楚馆灯红酒绿，茶楼客栈人声鼎沸，赌坊门口的壮汉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负责揽客的人手里端着小茶壶，笑嘻嘻的跟往来的熟人打招呼：“哎哟，周爷，进来玩两把？”
晏姝放下帘子，对桃儿说：“先去隋老汉家里看看。”
桃儿带路，马车停在不远处，晏姝带着幕篱，陈嬷嬷和桃儿跟在身边往隋老汉的杂货铺来。
杂货铺还没打烊，隋老汉这些日子提不起精神，本来大孙子要早些把傅家小姐娶了，如今别的不说，富贵日子早就到手里了，可当初提了一句后，傅家那边就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了，差人打听过好多次，可傅家的消息随便一个都能把他吓死，至于傅家府里的一个姨娘，知道的人都不多，哪里会有什么消息？
不管怎么说，反正泼天的富贵跑了。
“老隋头！”
一个壮汉带着三个穿着黑色短打的人走进来，从兜里掏出来一沓欠据，冲着隋老汉晃了晃：“你家隋老三欠了我们东家二百两银子，你再不还钱，这房子就抵债。”
隋老汉被惊得站了起来，同时晏姝停下了脚步。
“你们就是盯上了这铺子！我就算是一把火烧了，也不会给你们的。”隋老汉的脸上五官都扭曲了，因为愤怒和痛苦，他的声音都在打颤儿。
壮汉嘿嘿一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儿我们主子是开恩才来知会你一声，你也别嘴硬骨头苏，回头还不是的乖乖地搬出去？早些打算吧。”
这些人也没有跟隋老汉纠缠的意思，大摇大摆的走了。
隋老汉抬起袖子抹眼泪，跌坐在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来，突然起身往后屋去了。
“小姐，怪不得那隋老三要把主意打在傅家小姐的身上，原来是因为欠了不少赌债啊，我和宝源在赌坊里见过。”桃儿说。
晏姝转身回去马车里，撩起帘子：“看看再说。”
她懒得管别人家的事，走这一遭也是因为段姨娘。
若是隋家不安分，晏姝会把这件事交给段姨娘自己做，但在这之前，自己得做到心里有数，否则段姨娘巧言辞令，自己岂不是威信扫地？
陈嬷嬷和桃儿站在车外面。
不一会儿杂货铺里出来两个中年男人，二人气势汹汹，行色匆匆。
“贺五，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晏姝说。
贺五得了吩咐，一闪身离开。
陈嬷嬷打量着杂货铺：“要老奴看啊，这家人是本分的，出了个逆子罢了。”
这是桃儿未来的婆母，也是看着桃儿长大的人，桃儿是很信服的，但打量了杂货铺好几眼，也没看出来什么，问：“您老怎么看出来的？”
陈嬷嬷说：“虽然叫杂货铺，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洒扫的干干净净，若非勤快人家，断是不会如此规整的，那些壮汉虽是来讨债的，可也没难为隋家人，若非人品不错，这些个壮汉哪里是讲道理的人？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少不了。”
“还有隋老汉刚才的话，这个人有些骨气。”晏姝说。
陈嬷嬷点头。
桃儿点了点头，觉得陈嬷嬷和小姐说的在理儿。
主仆三个人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见那两个中年人拖着个衣衫都破烂的人进了杂货铺，等在杂货铺里的隋老汉立刻关了门。
“少夫人，隋家老大和老二从大发赌坊找到了隋老三，被拖进去的便是。”贺五回话。
晏姝微微挑眉：“去看看他们要作甚？”
贺五离开后，桃儿忍不住好奇：“小姐，您觉得是他们一家子要合谋？”
“倒也不至于，可能会闹腾出人命来。”晏姝抬起手压了压额角。
贺五回来的极快：“少夫人，那老汉是个狠的，剁了隋老三一只手，还让隋家老大把家里的银子和断手一起包好，给大发赌坊的东家送去呢。”
“我们走吧。”晏姝对这家人的品行有了了解，便没必要再停留了。
牙行在南城的最南边，这里有一大块空旷的地方，白天这里没人，一旦到了晚上，这里就是整个南城人最多的地方。
晏姝不是头一次来人市，只不过上一世来人市的时候，只是为了寻几个姿色好的女子，带回后宅。
之所以又来人市，是上一世有人在这里遇到了天大的机缘，误打误撞买走了黑契的小皇子，只可惜那个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把小皇子给活活打死了，她本来就想着过来看看，黑契顺表降书虽然给了朝廷，可是白契和黑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臣服过，她有上一世的便利，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人市围着一圈是木笼子，木笼子里装着的多是不好驯服的黑契或白契的人，那些人身量高大，颇为野蛮，一旦驯服的话，那可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木笼子前面是一些年龄十四、五岁的女儿家，容貌好的站在最前面，容貌略差的只能放在不起眼儿的边角地方，最前面是一些八九岁的孩童，大户人家置办下人，多数喜欢这么大的带回去养着，养的熟就忠心耿耿的。
价格高低不等，这些人就像是货物一样，也有高低贵贱之分，至于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没人知道，这买卖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也没人知道，只是这件事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的做了，也没人管。
陈嬷嬷活了一把年纪，在京城也二十几个年头了，还是头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她亦步亦趋的跟在晏姝身后，心里头直犯嘀咕，小姐要用人，以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怎么也不用来这样的地方啊。
晏姝并不着急，慢悠悠的往里面走。
人市中间是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人卖力的吆喝着，一些绝色美人儿和翩翩少年，那可是要价高者得的。
人越聚越多，贺五和宝源护着晏姝三人往前走。
走到了一处不起眼儿的角落，晏姝停下了脚步。
这里灯笼最少，人也不多，是单独划出来一块地方给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让其自卖自身的地方，因为没人管，这里要乱一些。
“小姐，这些人不能用。”陈嬷嬷说。
晏姝微微点头，但没有往前走的意思。
“贵人行行好吧，俺爹病得很重，您把我买了行不行？”小姑娘跪在晏姝面前，哭着磕头哀求着。
旁边少年过来跪在小姑娘旁边：“买我吧，我什么都能做，我有力气，妹妹太小了，不会做事，只要五两银子就行，就五两。”
晏姝看着兄妹俩，又看了一眼旁边躺在地上的中年人，中年人的头靠在妇人的怀里，那妇人默默垂泪，一个小姑娘正颤巍巍的把水囊送到中年人的嘴边。
晏姝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胡成。”少年赶紧说：“贵人，买我吧，我还会木匠活。”
晏姝心里暗叹，今儿这运道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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