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哪儿不一样了
过了几秒，看他还没有动静，她忽然问他，“那你想聊什么？”
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他。
陈淤被她问的一愣。
脑子里那点儿气全被刚才的敲门的声给打没了。
可他正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想怎么说不伤人的时候，面前的林瓷，却忽然睁着微晃的双眼，凑近了他。
她突然靠过来，没有任何前提，靠的措不及防。
陈淤的手攥着她的，想后退也没来得及。
一靠近，两人的眉眼便只剩下几毫米的距离。
“嗯？”
“说啊？”
她抿唇，笑了笑，似乎在找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陈淤被她逼的嗓子不自觉干了一下，人还半弯着腰，漆黑清冷的眼眸定定看着她。
林瓷好像真的喝醉了。
没有丝毫自觉。
乌发红唇，清纯妩媚的眉眼依旧就在眼前，小巧的唇瓣一开一合，脸上的神情别提多无辜了。
“其实我知道你想聊什么。”
“你就是想让我承认错误、”
“想让我道歉。”
“那我——”
“我可以跟你道歉。”
“不过——”
她的脑子变得越来越迟钝，人也靠的越来越近。
陈淤虽然还冷着一张脸，可他也是个正常男生，面对此情此景，除了觉得头疼，就是忽然后悔了。
他什么时候冲动想聊不好，非要选这种时候。
他不动声色的深吸了口气，忽然松手，用一只手抵住了她的脑门。
“林老师，真醉了？”
他垂眸，认真分析着她眼底的神色。
可夜色太暗，什么也看不见。
她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极了以前心情不好，抱着膝盖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你叫她也叫不动。
人就安静的呆在那儿，一抬头，觉得她特别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跟平时毒舌又傲气的样子一点儿不沾边。
你说话，她也好像听不见，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乖又让人无可奈何。
陈淤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奈。
“林瓷。”
“你还清醒吗？”
他没放弃，伸手抵着她的脑袋往后靠了靠，试图再次分辨。
可面前的女人却光脚踩在地上，安静又温柔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就那么仰着头，也不反抗。
“清醒啊。”
她回答的理所当然。
陈淤被气笑了。
“你清醒个屁。”
他没好气的松手放开她，顺手揉了揉抵在她眉心按出来的手印。
林瓷现在这个样子，和以前喝醉酒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喝醉，脑子没了，脾气也没了。
更别说让她跟你清清醒醒的谈谈话，说点事情。
现在说完，明天第二天一早，她肯定忘的干干净净。
揉了几秒后，陈淤起身，伸手抓住她，扶着她上楼。
林瓷还觉得有点儿奇怪，一只手站不稳，下意识拽住他。
一只手点在他比她高了一头的肩膀上，诧异道，“陈同学，你不谈了？”
她问的尾调上扬，带了几分疑惑。
脑子才转过来两人刚才说过什么。
陈淤没好气的顺下她的手，规规矩矩抓住按在手侧，“还谈什么？”
“你上去好好睡觉。”
“改天再说。”
他说的有点儿微微咬牙。
可却也没什么办法。
跟一个醉鬼，你能说什么？
说了她能记住么？
—
话是这么说，可陈淤还是把人扶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她睡着，才转身下楼。
陈淤回到房间的时候，石跃已经走了，可楼上的秦斌还在。
听到声音，秦斌探头从楼下看了一眼，“哇老大，你没住隔壁啊？”
秦斌还以为，他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毕竟以前也没看到他对其他女生这么上心。
陈淤不想理他，随手拿了一罐啤酒，坐在沙发上，鼓捣手机，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秦斌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从楼上下来。
他戴着眼镜 ，也拿了一罐啤酒坐下，跟陈淤面对面。
陈淤瞥他一眼，人松松散散的靠在沙发上，清俊的眉眼间被阴影覆盖，整个人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越看不出情绪，就代表他越烦躁。
反而是他高兴的时候，才会笑骂着让你滚蛋。
“怎么了老大？”
“真上心了？”
“追不到？”
秦斌指了指隔壁。
陈淤让他滚蛋。
“我根本没追。”
“是是是，你没追。”
“没追还这么上心，做慈善呢？”
秦斌指的一针见血。
陈淤让他滚蛋，秦斌却说，“其实我可以给你出一招。”
“保证正常有用。”
“没用你来找我。”
陈淤抬头看他一眼。
秦斌一脸，真的，你信我吧的表情看着他。
看了几秒，陈淤到底还是把耳朵侧了过去。
——
这头，林瓷清醒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点。
十点，顾西舟和周若的短信一个接一个。
林芸的语音也打了不知几遭。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一个一个挨着回短信。
顾西舟和周若那边倒是猜到她喝多了，让她可以在家休息一天，明天再说。
倒是林芸，着急的情绪隔着屏幕都溢了出来。
林瓷想了想，起身从床上爬起来，先回她。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啊，林瓷姐，没事儿没事儿。”
“我就是有点儿着急，抱歉啊。”
林芸发来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发完以后，顿了一会儿，还以为她不太愿意帮忙，又说，“我已经快到家了。”
“林瓷姐，你方便的话，能不能现在就跟我的委托人联系一下？”
“他已经等了一上午了。”
林芸的语气有些忐忑。
林瓷一边对着镜子洗漱，一边擦了把手，让她把委托人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发过来。
昨天林芸只说了她要做什么，并没有介绍委托人的情况。
林瓷也今天才知道，这个委托人因为儿子被打，找不到监控，所以急的团团转。
打他儿子的人就在街对面。
他拿不到街对面那家饭店老板门外的监控录像，所以才来找律师。
林芸说，“你只要帮他拿到监控录像就行。”
“其他的都不用麻烦你哦，林瓷姐。”
“等回来我请你吃饭。”
看到她接了，林芸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林瓷点开那份资料粗略看了两眼。
书证、物证、证人证言、当事人陈述、电子数据、鉴定结论、勘验笔录，都齐了。
就差一个视听资料。
—
但视听资料其实也有要求。
就是，资料不能偷拍或者侵犯到他人的隐私。
所以林瓷一见到那个男人，看到他说的视频资料的时候，就直言告诉他，“这用不了。”
“为什么呀？”
两人见面的地方就在街边。
阳光炙热的夏天，男人穿着一件长袖T恤，裤腿挽起，浑身上下都是汗。
林瓷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因为这种偷拍的镜头法庭不承认。”
“你交上去也没用。”
可男人却很执着，因为他能找到的只有这一份监控。
这份监控也是偶然。
按照男人说的，饭店老板之所以不想给他监控，也有一部分男人自己的原因。
他说，“其实我也没想怎么。”
“就是之前怀疑我老婆出轨，才半夜偷偷在家对面装了监控，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出轨。”
没想到，监控没有拍到老婆出轨，倒是拍到了儿子被打。
只是这种监控，是私自安装偷拍的，没有法律效益，拿了也是白拿，所以林瓷才说，“你再想想办法。”
“如果没有，就只能这样提交了。”
男人被她说的有些慌。
可百般劝阻求助，也没有得到她的首肯，就连交上去试试都没有同意。
男人有些慌。
可林瓷说的非常肯定，说到最后，男人只能搓着掌心，垂头丧气的离开。
一边走，一边说，“那我，我再想想办法。”
林瓷没有说话。
可从早上在她不远处的身后，一直跟到现在的陈淤却有些诧异了。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你明明还有别的办法。”
“不是么？”
他买了一瓶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其实也不算突然，早上从公寓里出来的时候，林瓷就感觉，她身后有人。
直到她从出租车下来，在对面的咖啡店里，看到戴着耳机玩着游戏，时不时和座位对面同学说一两句话的陈淤。
她想起昨晚两人没有说完的话，
停顿了几秒之后，选择无视他，继续自己的工作。
此时，听到身后的声音，林瓷笑出了声。
“别的办法？”
“别的什么办法？”
她转过身，咬了一口还没吃完的早餐，笑眯眯的扬眉看着他，有种陌生的疏离和成熟。
“陈同学，”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
“多管闲事的下场，往往就是制造更多的闲事。”
就像她以前在国外实习的时候，常常因为心软闹出笑话。
最大的一次也是类似的事情。
委托人找不到证据，出了钱和时间，求她帮忙。
做民诉律师的就是这样，很多服务都可以花钱买。
当时刚入职场的林瓷也相信了，看到委托人的眼泪，她心软了。一时心软，便告诉她，如果找不到这份证据，可以补充别的。
委托人热泪盈眶。
估计也是觉得不好辜负她这么好心。
回去就伪造了一份假证据，信誓旦旦的提交给她。
差点没让她直接退出律师这一行，从此转行。
“所以你所谓的心软，有时候对这种理性的工作来说，是致命的。”
她说到最后，冲他眉眼弯弯的笑了一下。
可陈淤就是觉得，哪儿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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