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消失的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消失的人
对方衣着华丽，与方才那些短褂窄袖的村民不同，语气竟也意外的和善。
但我不确定他的身份，便只是假意应承，含笑向他一礼：
“劳老先生相问，我与叔叔听说此地有一个几百年香火犹盛的小庙，闻名过来上香，您可知道在何处？”
老者微微诧异，笑着捋须道：“老朽在此居住多年，不曾听说有什么庙宇，想来是别人以讹传讹。我们玉河村出名的只有温泉，你们若想去，我可以找人带你们。”
我心中一动。
这么个老乡绅，能混到如今地位想必也是人精，却对我们两个外来人毫不设防，甚至热情得过度。
而方才的村民，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实在不得不令人生疑。
见我不言语，老者竟下了车，指了指前方：“姑娘不必惊慌，老朽不是坏人，那边青瓦的大宅，就是寒舍，两位走累了，不妨过去喝杯茶。”
我摇了摇头，作出为难神色：“算了，不瞒您说，我和叔叔在这已待了有一会儿，贵地的村民，似乎很讨厌外人，我们还是不去的好。”
老者讶然，旋即叹了口气：“乡野之人，不懂规矩，让你们受惊了。”
“不懂规矩，也不至于拿扫帚赶人啊。”子桑舆神情不悦，抬手示意：“你瞧，刚才有人追着我打，袖子都被树枝划破了。”
老者看了一眼，脸上浮起一丝歉意：“实在不好意思，玉河村地处京郊，民风么，确实粗野了些，和皇城根下见过大世面的人不能比。但大家都没有恶意，不如由老朽代为赔罪……”
“就不打扰了。既然小庙是讹传，我们也就不久留了。”我向他客套地笑笑，拉着子桑舆就走。
身后马车之声又响，约莫是对方上了车离开。
“为什么拦着我？”子桑舆却还不肯走，索性蹲在一棵枯树下闹别扭：
“所有的线索都表明，赤珠就在这里，还可能跟太子脱不了关联。无论为我，还是为你自己，都不该就此罢手。你说了来帮我的，难道问都不问就走？”
老头儿又犯起倔劲了，难为他这几天在国公府还能表现出神医的高人风范，一遇上爱妻的事，就全然慌神。
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农田里劳作的村民，与草垛后一个打瞌睡的少年人，我轻轻咳了一声：
“太子是王孙贵胄，怎么会和一个普通百姓过不去，叔叔你定然是多心了。或许是别人胡扯，或是有心栽赃于他。”
“你……”子桑舆腾地站起身来，眼神中有困惑，甚至隐隐有几分怒意。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这事急不得，找人要紧，但起码也得让村民们相信我们是善意的，才会配合啊。”
子桑舆瞪着我，似乎还有话要说，却被我强行拉走。
……
回到国公府中，我亲自给子桑舆斟了盏茶：“且消消气。”
他抬眼看我，攥住茶盏指间用力，几乎恨不得把茶盏捏碎：“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京城！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不查，叫我一颗心悬着没处安放！”
此间已无外人，我才将村口看到的情形告诉他：“我刚刚那样说，只是怕有些人盯梢罢了。尊夫人为何流落到那里，你一直没提，不如先和我说说。”
子桑舆闻言，脸色才缓和些许，啜了口茶缓缓道来：“目前查到的线索是，赤珠回京城探亲，初来乍到，她又跟我学过些医术，只当医者仁心，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最后便被人押到玉河村……”
我不由一怔，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太子这么做，绝不是第一回了。
“或许，玉河村就是给太子处理‘应该消失之人’的地方。”我拧起眉头，将自己的推测告诉子桑舆：
“就如同黑市杀手一样，太子虽不接触他们，他们或许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太子，但偏偏是这样，才稳妥。”
子桑舆回过神来：“楚裕的案子，不也如此么？”
……
此事的麻烦之处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想找祁修谨一同商议，但消息递出后却是两日也没有回应。
他政事繁忙，无法两头相顾，我倒是能理解，子桑舆却等不得了，只说村子古怪，拖一天，爱妻便少一分生还的希望。
我拿他没办法，也确实担心前天的行动反而打草惊蛇，于是索性带上家丁，与子桑舆再探玉河村。
我们将马车停在岸边，乘船渡河，可刚下了码头没多久，竟在山道上遇到了一伙剪径的贼人。
十来个身材魁梧的蒙面人将我们团团围住，个个手里拿着一把阔刀，为首的人厉声吆喝：“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不要让爷爷们亲自去搜！”
我借着解荷包低头，偷偷打量几人样貌，一阵山风迎面吹来，单薄小袄下脊骨发寒。
今日是东北风。
“那小娘子，转过脸来！”一个贼人忽然开口，待看清我脸容后，与其他人猥琐一笑，又向我吹起口哨：“你也和财宝一起留下！”
家丁们将我牢牢护住：“不得对我家小姐无礼！”
我拽了下身后子桑舆的袖子，捏着荷包，伸手轻轻推开家丁：“寡不敌众，我们才五六个人，这些好汉却有十多位，不如还是把银钱给他们，讨一条性命要紧。”
“小娘子倒是识时务。如此，哥哥们更舍不得放你了。”贼人舔了舔嘴唇，近前几步，趁着接荷包的工夫，竟要来捏我的手。
我嫣然一笑，荷包的封口已被解开，扬手向贼人们兜头一撒，子桑舆配合地挥了下袖子，同我往前方跑去。
贼人们始料未及，匆忙来追，不顾猎猎山风，发力狂奔，再次拦住我们去路：“想跑？惹恼了我们，可没好果子吃！”
我微微一笑，看向其中一个干瘦汉子：“何必藏头露尾？我们早在村头见过，原来你们私底下做这种勾当！”
那人乍被戳破身份，竟扯下了蒙面的布巾，向众人示意：“动手吧！既然她认出来了，连这个活口也不必留了。”
十数人杀气腾腾向我们袭来，只可惜，才到一半就硬生生收住，腿软脚软，竟连手中的大刀也“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先生的药果然好使。”我侧过头向子桑舆笑道：“您这一手下毒的功夫，初见时我还为此恼恨，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
子桑舆爽朗一笑，并不居功：“还多亏你机智，这药顺风一撒才更见效力，这群蠢货，被药倒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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